劉悅薇跟著送親隊伍一起去了龐家, 時下規矩,送親的隊伍裏可以有幾個姑娘,但有前提, 必須是姑娘,有了親事的也可以。
劉悅薇帶著巷子裏的三個姑娘一起去了,在龐家得到了優厚的待遇,臨走的時候, 龐家還給了個紅包。
林家這邊,魏氏照看著辦了幾桌酒席,招待了女方這邊的親友。
劉悅薇趕回來時, 林家這邊賓客已經散了。林檀姝父母兩邊的親戚準備出發了,魏氏讓人給了車馬費,好生打發他們走了。
林檀姝這個主人不在, 魏氏母女倒像是主人了。
劉悅薇對魏氏說道,“娘,您帶著弟弟妹妹們先回去吧,我把這邊收拾好了就回去, 明兒晚上我再來,後天早上還要等檀姝姐姐回來呢。”
魏氏笑著誇讚女兒,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能辦這麼大的事兒, 林家人原來還不服氣,說林姑娘裏外不分,幸虧你能幹,不然我和林姑娘都要被打臉。”
劉悅薇笑, “都是娘教導的好。”
魏氏也不再久留,帶著剩下的三個孩子走了。
林家的仆人大半去了龐家,還剩一個婆子和一個小廝, 劉家這邊有兩個丫頭、兩個小廝。劉悅薇指揮這些人把家裏的東西都收拾幹淨,各家借來的桌椅板凳都給人家送回去,順道送一些廚房沒用完的剩飯剩菜。
都是普通小戶人家,酒席上上剩下來的東西也是好東西,誰也不會嫌棄。且平日吃酒席,並不是一家老小都能出動,送一些過去,那些沒來過的女孩子和老人,也能嚐兩口葷菜。
等送完了東西,劉悅薇覺得有些累了,在林檀姝的床上歪了一會兒。
正睡得迷糊,忽然感覺有人摸她的臉。劉悅薇心裏一驚,立刻醒了,隻見鄭頌賢蹲在她床前。
“薇兒醒了?對不住,我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你一下。”他哪裏是不小心,就是想趁人家睡著了偷親一口。
劉悅薇脫了外衣睡的,還好身上蓋了被子,見他蹲在這裏,立刻攆他,“你先出去,我把衣裳穿好就起來。”
鄭頌賢隻能戀戀不舍地先出去了,外頭雲錦連忙進來了,雲綃打水去了。
等劉悅薇收拾妥當了,才從屋裏出來,“三哥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龐公子那邊不用幫忙?”
鄭頌賢笑,“夜裏還有一頓酒席呢,下午那邊正熱鬧著,我過來看看你這邊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師兄知道的,還特意撥了兩個人給我。”
劉悅薇喝了口茶,“都收拾好了,我也準備回去了,明兒我再來,後天迎接檀姝姐姐回來,三哥到時候來不來?”
鄭頌賢點頭,“自然要來的,薇兒既然要回去,我送你吧。今日鬧哄哄的,我都沒撈著工夫和你說話。”
劉悅薇把招財留下了,和林家兩個仆人一起看家,其餘人都跟著走了。
林家離劉家有一段距離,走回去也太遠了。鄭頌賢在路口叫了一輛騾車,慢悠悠一起往劉家去。
劉悅薇這邊幫著處理林檀姝的婚事,那邊,替太上皇選秀的天使終於到了青州。
前幾日,巡撫大人就送來了消息,馮知府做好了萬全準備。天使住的地方,去哪裏玩,在哪裏選秀,他都安排好了。
因著這事兒,馮四姑娘的婚事他都沒時間管,更別說找鄭劉兩家的麻煩。鄭老爺已經好幾天沒挨罵了,劉家的鹽鋪子也沒有找茬的了,兩家人終於都鬆了口氣。
劉悅薇心裏暗自高興,等天使走了,馮知府也差不多該滾蛋了。
來的天使是宮裏的一個年紀不太大的太監,姓賀,二十來歲的樣子,麵白如玉,聲音尖銳,走路時偶爾還有些忸怩的樣子。
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們是沒了□□女畫,知道的人都曉得,太監們不光沒了□□,有些連溺水都無法控製,故而走路的姿勢有時候會奇怪。
賀內侍住在了知府衙門,馮大人把最好的客院收拾了出來,裏頭的一切都是新的。賀內侍在宮裏稍微有兩份體麵,是太上皇身邊的人。選秀是肥差,一般的內侍可來不了。
賀內侍住下後,先不急著吃喝享受,立刻讓各縣把待選的秀女送了上來。
在馮知府的陪同下,賀內侍和身邊幾個嬤嬤宮女門把送上來的秀女門仔細查了個遍。長相一般的,不要;身上略微有點味道的,不要;睡覺打呼嚕磨牙說夢話的,不要;規矩上太差的,不要……
這挑剔勁兒,把青州一眾官員們看的心裏直罵娘。一個快進棺材的死老頭子,還這麼挑剔害人。
那些姑娘的父親大多是□□品小官,隻有個把個是品級高一點的。有的是家裏想拚一拚,雖然太上皇快進棺材了,但還沒進棺材不是,要是能得寵,總能紅火個幾年,有這幾年,家裏也能起來了。還有家裏純粹是還沒來得及給女兒定親,被馮知府盯上了。
馮知府心裏也罵娘,這回選秀,他提前給女兒定親了,青州府下麵七個縣令,有兩個家裏的女兒就沒跑掉,被他硬拉了來。要是全部是低品級的,天使肯定不高興,回去嘴巴一歪,他還能有個好。
賀內侍挑挑揀揀了好幾天,終於留下了三個秀女,一個州府留下三個,也差不多了。等他去別的地方再挑挑,這一省挑出一二十個,回去了也能交差。
這三個秀女被賀內侍當寶貝一樣藏了起來,忙活完了正事,他也該休息休息了。
馮知府不好自己陪賀內侍到處玩耍,就讓兩個靠得住的人帶著賀內侍出去逛。別看此人是太監,輸人不輸陣,什麼青樓楚館都要去,還裝模做樣地點兩個姑娘。像文人墨客一樣,和姑娘們一起吟詩作對,然後還摟著姑娘們進了房,至於怎麼玩的大家都不知道了,反正出來後的姑娘們都罵罵咧咧的。要不是馮知府給的錢多,姑娘們都不想接這活兒。
賀內侍玩了幾天,準備要走了。但這些太監們好容易出來一趟,可不是幾頓山珍海味和幾個漂亮姑娘就能打發了他的。等到臨走的時候,賀內侍終於露出了自己的嘴臉。
要錢!
他很不要臉地直接問馮知府要,什麼姑娘們路上吃穿要錢,路上車馬資費,到了京城安置姑娘們……
馮知府心理把這死太監的祖宗都罵了八百遍,朝廷選秀戶部都撥了銀子的,哪有讓地方州府出錢的,明擺就是這死太監想貪錢。
馮知府快要任期滿了,他自己都在想辦法準備臨走前多撈兩筆的,豈能把到嘴的肥肉分給這死太監。
但馮知府知道,他不能得罪賀內侍。他一邊笑眯眯地安慰賀內侍,一邊想了個損招。
馮知府在青州最好的酒樓點了幾桌上等席麵,把全青州的有錢人都請了過來,說是給賀內侍送行。
誰不知道,說是送行,就是讓你送錢去的。別人家怎麼樣不知道,魏氏收到帖子後在家裏偷偷罵了一場。
“黑心沒根的東西,把人家好好的姑娘選走送進火坑裏去了,還要我們給他錢!”
劉悅薇正在一邊,假裝沒聽見魏氏說的沒根二字,安慰她,“娘,這主意定是馮知府想到的。按理來說,咱們家雖然這幾年富裕了,在青州也還沒排到前幾位,這種送行的事情,哪裏能輪得到咱們家,想來馮知府這是小心眼發作,故意把爹拉去的。既然咱們不是頂尖富豪,有個意思就行了,不用出太多。”
劉文謙認同女兒的看法,“既然馮知府看得起我,我看旁人怎麼出,我少出一些就是了。青州大鹽商有三五個,大地主有七八個,我怎麼排也排不到前十,權當去湊個熱鬧,多認識幾個人,平日裏這些人想聚到一起也不容易呢。”
魏氏這才消了氣,“官人去了,隻管吃喝,和別人家多說說話,不要理那些黑心肝的人。”
等到了送行的日子,所有接到帖子的人都穿著新衣去赴宴。劉文謙一看,果然,論財力,他是在座最差的,心裏立刻就有了譜。
馮知府一共擺了三桌酒席,一桌是府衙裏的官員,有品級的都來了,鄭老爺自然也在,眾人一起陪著賀內侍,另外兩桌就是青州的大小商人了。
劉文謙很客氣地和同桌的人打招呼,眾人一起吃喝說閑話,偶爾說兩句生意經。
劉文謙得罪馮知府的事兒,在青州府隱隱傳開了一些,但馮知府不敢拿到台麵上,眾人自然也不會故意刁難劉文謙。再說了,這些年,馮知府吃了大家多少孝敬,誰不是恨他恨的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