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頌賢是個行動派, 說給她看就給她看。
劉悅薇見他動作利索,忽然有些膽怯了。
他停下了動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娘子,你還要看嗎?”
劉悅薇挺了挺胸脯, “要看!”
然後, 她就看到了。
在劉悅薇的注視下,剛剛鳴金收兵的鄭小賢又吹響了衝鋒號。
劉悅薇把臉一扭,“好了,我看到了,你快回去歇著吧。”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鄭頌賢後麵抱住了她,“娘子要不要摸一摸?”
劉悅薇呸了他一口,“要摸你自己摸去!你趕緊回西屋去睡!”
鄭訟賢不再逗他, “娘子不留我?”
劉悅薇甩開他的手, “我才不要和騙子一起睡!”
盛夏時長,抵不住悠悠時光。一眨眼,又立秋了。
早晚的天忽然涼快了下來,劉悅薇覺得這日子總算是人過的了。她把作坊裏的賬目仔細盤算了一遍, 半年過去了, 她投進去的錢終於都回來了, 還另外又掙了二百多兩銀子。
劉悅薇高興極了, 給女工們一人多發了二錢銀子獎勵, 花錢給家裏買了好多點心,又買了料子給家裏人裁衣裳,鄭老爺和鄭太太的, 鄭頌賢的,當然,還有鵬哥兒和卉姐兒的,娘家那裏肯定也少不了。
鄭太太笑話她,“掙了兩個錢,怎麼不好好收著,給家裏人花這麼多。”
劉悅薇抱著卉姐兒,“娘,銀子掙了不就是花的。我這才剛剛回本,等我以後掙了大錢,我給您打首飾。”
說完,她在卉姐兒臉上親了一口,“還有我們卉姐兒的。”
劉悅薇見鄭太太笑眯眯的,心裏暗自高興,把婆母哄高興了,她就可以實行自己的計劃了。
眼見著院試時間就要到了,鄭頌賢很快就要去省城考試,劉悅薇想跟著一起去,但她知道,肯定不容易,隻能慢慢做水磨工夫,讓大夥兒覺得,她跟著去就是幫忙的,不會添亂。
花錢給家裏人買東西是第一步,第二步是繼續把家裏的事情管好。她拿出上輩子鄭三太太管家的法子,賞罰分明,把家裏上下管的井井有條,鄭太太十分滿意,偶爾也和鄭老爺說兩句,這個媳婦不錯。
等到要給鄭頌賢準備考試用的東西時,劉悅薇先請教了鄭太太幾句,得了鄭太太的吩咐後,她一樣樣準備了起來。
衣服準備了十幾件,考試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涼了,隨時會變天。要是遇到刮風下雨,那小小的一間考房裏,四處漏風,若是不多穿兩件,說不得就會凍病了。但為了防止有人夾帶,考場上隻允許穿單層的衣裳,許多考生都是套了一層又一層。
劉悅薇從自己嫁妝裏找了那種厚厚的單層料子,給鄭頌賢裁了好幾套新衣。腳下的鞋也做了幾雙新的,用鞋撐子撐開了,省的上腳時擠腳。頭上方巾,身上的手帕腰帶,一色兒都是新的。
這到省城去考試,那些管著考試的小吏和衙役們,都是先敬羅衫後敬人,穿得體麵些,也能少得些刁難。
席上鞋襪備好了,然後就是筆墨紙硯。筆墨是鄭頌賢自己備的,硯台也是他常用的那一款,紙張是劉悅薇去買的上好的澄心紙。
除了這些,還有考籃。這個不用準備,家裏有現成的。鄭頌賢上一次中了案首,都說這考籃喜氣,要是他能一路考下去,以後這考籃就要成為家裏的寶物了。
吃食也不用準備,等去了省城再說。準備的早了,放久了就壞了。
劉悅薇三下五除二就把東西準備妥當了,鄭太太對她越發滿意了,還給了她一隻金戒指作為獎勵。
等到了七月中,鄭頌賢雖然仍舊每日勤學不戳,但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每日像一彎拉滿的弓弦。
科舉之道,非一朝一夕之功。每次考試之前,若是不能讓自己坦然視之,很容易臨場馬失前蹄。鄭頌賢平日裏埋頭苦學,拚了這麼久,他覺得自己準備的差不多了,故而漸漸放鬆了下來。
鄭老爺和他說了許多今年可能會考的東西,包括新政、黨爭、災害等,鄭老爺還特意打聽了學政大人的喜好。河間省學政和柳巡撫是一派的,鄭老爺心裏就有數了,抓著兒子一頓補,再三囑咐他一定不能坐歪了屁股。
劉悅薇眼見著鄭頌賢就要出發了,拉著他悄悄商議,“三哥,我想和你一起去。”
鄭頌賢吃驚,“娘子,路遠的很,你去做甚?”
劉悅薇不說話了,然後摸了摸袖子,“我想去省城見見世麵呀,再者,我跟著三哥一起,總有人照顧你。我還想去看看省城那裏有什麼好的絲線,跟著學一學,回來也能多掙些銀子”
鄭頌賢仔細看她的表情,沒看出來什麼,他試探性地問,“娘子,可是有什麼不妥”
劉悅薇搖頭,“沒有什麼不妥,我就是想去省城查看一番。”
劉悅薇知道,南安王之亂很快就來了,到時候,青州軍匪橫行,她要提前做準備,最好去省城那裏提前紮下腳跟,到時候要是亂的狠了,多一條退路豈不是更好。
鄭頌賢心裏猜測,難道娘子知道什麼事情?他晃晃她的手,“娘子,需要我幫忙嗎?”
劉悅薇看著他的眼睛,“我想在省城悄悄買一棟宅子,三哥不要告訴旁人。”
鄭頌賢欲言又止,劉悅薇輕輕搖頭,“三哥莫要擔心,你隻管考試。現在需要三哥幫我去說服爹娘,帶我一起過去。”
鄭頌賢摸了摸她的手,“娘子放心,這事兒交給我。”
鄭頌賢第二天就去找鄭太太,“娘,我想帶薇兒一起去省城。”
鄭太太大吃一驚,“老三,你是去考試的,又不是去遊玩,帶你媳婦做什麼?”
鄭頌賢給他娘捶腿,“娘,聿竹比我還笨呢,到時候準備什麼東西他也弄不好,我的日常起居,他要是不周全,到時候受罪的不還是兒子。”
鄭太太看了眼外頭,悄悄問,“可是你媳婦想一起去?”
鄭頌賢眯著眼睛笑,“娘,是我想讓她跟我一起去。薇兒並不想去的,路遠的很,一路顛簸。我說我從來沒離開家這麼遠,她就答應跟我一起去了。”
鄭太太點點他的額頭,“真是磨人,你去問你爹,我不管了。”
鄭頌賢拉著她的袖子,“娘,您幫我跟爹說說唄,我去問,我怕我爹捶我。”
鄭太太氣的扯開袖子,“捶你也是你該的,去考試還要帶媳婦,不怕人家笑話你。”
鄭頌賢振振有詞,“這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婦,怎麼不能帶了,總比外頭那些人帶丫頭強多了。”
這一句話,頓時說到了鄭太太心坎上。鄭太太忽然想起,要是兒子考中了,說不定就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拉著他去一些不幹淨的地方。兒子還小呢,小兩口雖然親密,但據她觀察,目前還是守著規矩的。十幾歲的少年郎,最容易衝動,萬一被人拐帶壞了,那刻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