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雪下了好幾天才終於停下, 外頭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郡主府正院裏的雪都快有小孩子高了,上麵沒有一個腳印,煞是好看。
劉悅薇坐在暖閣裏, 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雪景。暖閣和正房裝的窗戶都是透亮的雲母片。這會子雪停了,屋裏暖牆暖和的很,雲母片雖然透光,也看不清外麵。劉悅薇索性讓人開了半扇窗戶,她坐在窗戶口那裏對外看。
鄭頌賢今天早上已經被她攆去國子監,回來這麼多天, 再繼續長在家裏, 外頭人都要笑話長樂郡馬沒出息。
他一走, 劉悅薇感覺身邊清淨了好多。果然,一天到晚都在一起,也怪膩歪的。
劉悅薇在心裏又唾罵自己兩句,身在福中不知福,上輩子要是能見到三郎一眼, 讓她少活十年她都願意。
看了一會子雪景, 鍾媽媽來道,“郡主, 昨兒王妃娘娘打發人說備年禮的事情, 我這邊看著備了許多,單子也都列好了, 請郡主過目。”
劉悅薇接過單子,一樣樣看了起來。
首先就是吃的, 天這麼冷,什麼都放不壞。京城這邊什麼都有,天南海北的特色吃食, 劉悅薇讓人買了許多,什麼熏肉火腿、猴頭燕窩自然是少不了了,還有一些青州沒有的五穀類,連別的地方出的一些幹菜她都備了一些。
她怕鄭太太處理不好,還把做法都寫在了紙上,裝訂成冊,放在東西裏麵。
除了吃的,就是穿的。劉悅薇給鄭老爺鄭太太一人做了一身衣裳和一雙鞋,一起包好了放在車裏。
另外,她買了幾匹京城這邊時興的普通料子,添到裏頭。宮裏賞賜給她的不多,也不能總是送人,讓人誤會鄭家一直穿貢品就不好了。
另外,她花錢給鄭太太母女以及兩個妯娌一人打了一樣首飾,都裝在一個匣子裏,怎麼分的都寫的清清楚楚。
除了這些,還有幾樣小孩子玩的東西,給鵬哥兒和卉姐兒。劉悅薇還單獨給鄭晗珺和卉姐兒買了一些京中時興的絹花,給她們姑侄兩個戴著玩。
單子零零總總寫了近三頁,等看完了年禮單子,劉悅薇又無事可幹了。
等夜裏鄭頌賢回來,劉悅薇和鄭頌賢商議,“三哥,要不要寫信問問娘,妹妹的人家找好了沒。”
鄭頌賢正在吃飯呢,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娘子可是有什麼合適的人家?”
劉悅薇笑眯眯的,“先問問,要是已經說好了,我就不提了,要是還沒說好,我多嘴問一句。”
鄭頌賢道,“娘子先告訴我,我也聽聽,要是合適,倒是可以一說。”
劉悅薇揮了揮手,把屋裏人都打發出去了,“三哥,我說的是四伯父家的老七,漢陽縣主的弟弟。”
鄭頌賢挑眉,“娘子,我爹隻是個六品官,妹妹嫁給郡王家的兒子,怕是不大好說吧。”
劉悅薇想了想,“三哥你不知道,漢陽縣主和她弟弟並不是四伯娘生的,姐弟兩個生母早逝,四伯娘代為照看。論起來,老七是個庶子,以後頂天也就是個縣侯,傳個兩代就變成平民百姓,前程還是要靠自己掙,倒說不上門第配不配,再說了,妹妹人才也不差的。”
鄭頌賢吃飯的速度慢了下來,“我先寫信問問,看看妹妹有沒有找好。我也想在京城給妹妹找個人家,青州那邊,稍微好一點人家的孩子,不是跟著父母外任了,就是自己年紀大了。和妹妹年紀相仿的,也沒幾個有功名。再說了,爹雖然是個舉人,如今也做了六品,萬一回頭爹被調走了,留妹妹一個人在青州,我們豈能放心。要是放在京城,好歹有我們照看著。”
劉悅薇點頭,“那咱們先問問,要是妹妹已經說好了,也就罷了。要是還沒動靜,我找二公主幫我問問四伯娘。咱們是女方,也不能太上趕著。”
鄭頌賢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娘子真是個好嫂子。”
劉悅薇拍掉他的手,二人繼續吃飯。鄭頌賢本來已經寫好了家書,又重新寫一封,加了幾句話進去。
過了兩日,劉悅薇打發招財和兩個隨從,帶上李媽媽,跟著誠親王府的人一起回青州。年禮的事情算是結束了,劉悅薇又要開始操心辦年貨。
一場大雪過後,天很快就晴了。沒幾天的工夫,地上的雪都化完了,再等兩天,地麵也幹了。雖然雪沒了,天卻更冷了。
正房裏的暖牆都沒停過,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燒,劉悅薇在屋裏也不敢隨意脫衣裳,怕換衣裳換多了著涼。廚房裏每日給她備著湯湯水水,以防她隨時取用。
劉悅薇已經適應了京城這邊的天氣,每日生活很規律。鄭頌賢起床她也起床,吃了飯把他送走。等他走了,劉悅薇自己在屋裏做針線,或是在院子裏走走,有時候叫了林檀姝和汪彩鳳過來說說閑話,每隔幾日去誠親王府走動走動。
她一邊悠閑度日,一邊打理家事。
想到自己以後臨產了沒法管家,劉悅薇決定找個幫手,她讓人把林檀姝叫了過來。
林檀姝家的楓哥兒已經能坐的穩穩當當,到了上房也不膽怯,睜著兩隻圓溜溜的小眼睛看來看去。
劉悅薇十分喜歡他,上輩子這個孩子經常帶著大郎玩耍,大郎在外頭被人笑話沒有爹,楓哥兒為此還和別人打過架,不許人欺負他弟弟。
劉悅薇抱起了楓哥兒,林檀姝看的擔心,“郡主,他不老實,當心踢著你。”
劉悅薇笑,“無妨,我會抱孩子,元寶和四妹妹小時候我沒少抱呢。”
楓哥兒到了劉悅薇懷裏,雖然不認生,還是有點緊張,立刻把手指頭塞進嘴裏吃了起來,吃了幾下,見劉悅薇對他並無攻擊性,且一直憐愛地看著他,小娃兒立刻放鬆了警惕,開始和她笑了起來。
劉悅薇摸了摸他的頭,抬頭吩咐雲錦,“把我那塊菊花石硯台拿來。”
雲錦很快取了硯台過來,那硯台小小巧巧,一看就是給小孩子用的。硯台整體青灰色,一大半掏空了做硯身,前麵留了一小塊,就那一小塊裏頭,似乎鑲嵌了一朵白菊花,煞是好看,菊花石因此得名。
劉悅薇把硯台放到楓哥兒懷裏,“君子淡泊如菊,這塊菊花石給你玩。”
林檀姝並不認識什麼菊花石,隻覺得看起來很名貴的樣子,“郡主,他小孩子家家的,豈能用這麼好的東西。”
劉悅薇笑,“無妨,這硯台就是給小孩子用的,我們楓哥兒過幾年就要讀書了,到時候要中金榜、考狀元,好不好呀。”
楓哥兒不懂什麼狀元不狀元的,隻覺得那石頭裏的花很好看,用手指頭摸了摸,又摳了摳,然後咧嘴笑了。
劉悅薇覺得他可人疼,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逗了楓哥兒一會子,劉悅薇把孩子遞給了旁邊的婆子,“林姐姐,我叫你來,是有事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