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楊府不遠處的極西候府內,唐賽兒脫去了一身戎裝,換上了一身與兒媳寧國公主一樣的超品夫人裝扮。
滿頭的首飾讓她格外不習慣,不停地跟兒媳抱怨。“這頭上戴的就有兩斤重,走路,說話都不敢動作大了。”
寧國公主抿嘴笑道:“母親這一身,可是無數女人一輩子夢寐以求的。”
唐賽兒搖了搖頭歎道:“老身還是習慣了騎馬上戰場,沒有享福的命。”
唐賽兒與寧國這婆媳可是兩個極端,一個一輩子風裏來雨裏去,殺人無數。一個一輩子錦衣玉食,十指不沾陽春水。
為了家族,唐賽兒拚了一輩子,如今終於掙下了世爵極西候,三代以後才逐代遞降。
她自己享不了福,卻很喜歡處處大家做派的大兒媳,哪怕她在唐林城隻會花錢,但是給林家生了五個有皇家血統的後代,就是大功。
兩個截然不同的婆媳,因為各自關注的重點不一樣,相互之間反而沒有多少矛盾,相處融洽。
寧國攙著婆婆出了房門,林喜帶著自己的夫人還有一幫孫輩也都迎了過來。除了依舊留在莫斯科鎮守大本營的極西候林楚,其他人都在院子裏。
他們看到打扮的與平時不一樣的唐賽兒,一個個都誇讚了起來。
雖然已經快七十歲了,但是唐賽兒依舊不習慣這種讚美,平日一貫嚴肅的臉上,溢出了一絲暈紅。
還是寧國看出來唐賽兒的不自在,向二兒子說道:“好了,好了,讓老祖清閑一會兒。漢文,你去把車開到門口,我們這就上車。”
作為次子,林漢文本應在畢業之後就回歸唐林城,為家族效力。
不過如今的大明已經打到了波羅的海,極西候的封地也從唐林城變成了莫斯科。西線無戰事,林漢文畢業之後就被寧國找了朱瞻基將他安排在了宮中當差。
大兒子留在封地為家族效力,二兒子留在京城中樞與皇外祖親近,同樣能給家族效力。
林漢文又看了一眼奶奶,才歡聲應下。“我們要快一點,方才我出宮的時候,就看到張廷冕帶著張銳就進了宮。”
看到林漢文要去開車,寧國叫住了他。“你先站住,張廷冕乃當世英國公,年歲雖然小,卻比你還要高了輩分,你怎能如此輕狂?縱使這京城以你皇外祖為尊,他也不能照應我們生生世世,這各方關係,都要我們自己好好維護。你身在中樞之地,行事要處處小心才是,明白嗎?”
被自己母親教訓了幾句,林漢文不敢反駁,應聲道:“孩兒記得了。”
謹身殿內,朱瞻基的下首坐著張懋,太孫朱見深,三人正低聲說著話,在靠門口處,朱佑樘與張懋的長子張銳,兩個人此時正下著五子棋。
張懋是張輔次子,正統十八年才出生,因為長子早夭,他也是張輔唯一的兒子。
張輔在正統三十年,以八十八歲高齡去世,十二歲的張懋襲爵英國公。
自此以後,張懋大部分時間都在宮中生活,與一幫同年歲的皇子館子都不錯。
正統三十五年,他娶了四十二公主宣城公主為妻,次年就生了一個兒子,取名張銳。
張銳與朱佑樘同歲,兩個人自小關係親近,經常在一起玩耍。
英國公如今封地在南亞,但是主係這一支幾乎沒有去過英州府,那裏都是張輔的鏈各個弟弟在主持。
不過因為大明嚴格的嫡長繼承製,他們也絲毫不擔心大權旁落。
“按照陛下的安排,如今英州府的華南虎養殖基地已經有了超過千隻老虎。不過,這華南虎不僅體型比不上東北虎,虎骨藥效似乎也比不上東北虎,這應該是氣候的緣故。”
“這也可能是家養與野生的不同,就如同那草藥,野生的藥效就好,種植的藥性就差。野生的人參能當救命良藥,種植的人參藥效連三成都比不上。不過,這老虎養殖,應該從現在就重視起來,不要讓人都殺光了,今後的孩子們,連老虎是什麼樣都不知道了。”
“陛下說的是……還有茶葉,如今英州府的紅茶,烏龍茶種植,規模越來越大。那些印度人,突厥人,大食人,包括歐羅巴人,如今都是大量購買,簡直供不應求啊。”
朱瞻基正準備說話,聽到門口傳來了女官的高聲傳喚……
“東海公楊道陛見……”
“章德公楊章德陛見……”
“極西候太夫人,一級英雄唐賽兒陛見……”
“梁國公張武陛見……”
“鄴城侯蘇南陛見……”
“廣寧侯劉安陛見……”
聽到這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朱瞻基的心裏忍不住有些恍惚,不過隻是一瞬間,他就清醒了過來。
“都是老臣子了啊,廷冕,這裏麵的大部分人,你恐怕都沒有見過吧!”
張懋臉色一紅,笑道:“雖然不曾謀麵,但是其人其事早就銘記在心。”
朱瞻基點了點頭,大手一揮:“傳……”
不一會兒,殿門口進來了一大群人,朱瞻基沒有坐在龍椅上,而是直接走下了高台,迎了過來。
眾人有些措手不及,連忙跪拜。朱瞻基大聲笑道:“免禮,免禮。今日不論君臣,隻論舊誼。”
看到頭發花白,身材也佝僂下來的楊章德,朱瞻基輕輕點了點頭說道:“由錦衣衛入軍伍,這些年,你在東洲幹的不錯。如今你我都老了,你也就留在京城,以後多來陪陪朕。”
楊章德趁著朱瞻基不注意,還是拜了下來。“臣也準備在京城好好逍遙幾年,哪裏都不去了。隻是臣還想懇請陛下一件事……”
“有話直說。”
“臣出身草莽,得陛下賞識,從錦衣衛一總旗,如今做到章德公。平生最自傲的,還是在東洲的軍旅歲月。希望臣百年之後,骨灰能入南山堂。”
朱瞻基沉吟了一下,點頭說道:“朕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