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表現,卻根本不能稱之為正常。
張文軒歎了一口氣,道:“對不起,嚇到你了吧。
這十八年來,她日日夜夜不得安寧,經常半夜裏都說聽見女兒在哭。
我陪著她走遍了大梁的每一個角落,到處去尋找。
可卻根本沒有找到女兒的蹤跡,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發現她有些不正常了。
平日裏都好好兒的,一旦提起雪兒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所以我一直不讓她出門,隻希望她能漸漸忘記這回事,卻沒有想到今天會出這樣的事……”
往日裏,鎮國公的言行舉止都是從容不迫,一副天璜貴胄氣派。
然而他此刻的神情,孤獨落寞到了極點。
隨後,他抬起頭,鄭重地看著顧瀾煙,道:“這位小姐,請你告訴我,你的佛珠究竟是從何而來。”
顧瀾煙輕輕地將所有的事情大略地講述了一遍。
她不知道鎮國公聽到翠兒慘死會不會為她複仇,但她覺得身為翠兒的親生父母,他們有權力知道這個事實。
文軒聽著,眼中的淚走珠兒似地滾落下來。
“翠兒之前並不知道這佛珠的秘密,她將這佛珠送給我,隻是希望在遠走高飛之前給我留一個念想。
卻沒想到會遭遇不幸。”
顧瀾煙說了最後一句話之後像是鬆了一口氣,可文軒仿佛不勝其寒,渾身痙攣著縮成一團。
再也禁不住,竟自失聲慟哭。
明知道女兒多年了無音信,他本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乍然聽顧瀾煙說翠兒就在大都,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遇害。
他們十八年尋找,卻是晚了這一步,不由心中慘痛,幾不欲生,號泣之聲動於腑髒,猶如曠寥空夜中受傷了的狼嚎。
宋媽媽心裏猛地一悸,不免為主人難過,手足發抖、麵色焦黃地重新跪了下去。
顧瀾煙震驚地望著他,一個位高權重的國公在她這樣一個外人的麵前忍不住熱淚,痛哭失聲。
這樣的喪女之痛,像是一下子將他擊垮了一般……
良久,她說不出一句話,隻覺得眼中發熱,心頭發酸。
翠兒,你畢竟還是幸福的,你瞧,溫子墨為了你不顧一切地要報仇。
你的父母一直在到處尋找你,找了足足十八年也不肯放棄,他們知道你的死訊,竟然是這樣的傷心。
可能是一直看慣了大燕隨時隨地預備出賣女兒的父親。
如今見到眼前這位國公的悲痛,顧瀾煙有一種震驚和荒謬之感。
隨後便是默然,她顧瀾煙若是死了,隻怕全京城的人還要拍手稱快……
顧瀾煙慢慢地道:“國公爺,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為了翠兒報仇。
但我相信,她若是知道張夫人這樣傷心,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寧的。
請你好好照顧她。我該告辭了。”
說著,她向外走去,然而張文軒卻突然大聲道:“等一等!”
顧瀾煙回過頭來,道:“佛珠我已經完璧歸趙了,還有什麼事嗎?”
鎮國公看著顧瀾煙,道:“你有父母嗎?”
顧瀾煙眉頭一皺,搖了搖頭。
鎮國公咬牙,道:“你家中可有其他親人?”
顧瀾煙還是搖頭,她的心中,突然對張文軒的奇怪問題有了一絲頓悟。
但,真正聽到張文軒說下一句話,卻是表現得非常震驚。
“你可不可以留在鎮國公府,就做她的雪兒?”
張文軒沒有回話,隻睜了一下眼,旋又閉上,隨後猛地再次睜開,“若是你無處可去,能不能留下來,做我們的女兒?!”
顧瀾煙一愣,似乎沒想到堂堂的鎮國公,竟然會和溫子墨作出同樣的要求。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麵色蒼白,昏迷不醒的張夫人,淡淡道:“抱歉,我不能這樣做,國公爺另請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