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氣急敗壞地從府裏出來,甚至都不去問一聲德揚公主是否一起回去。
等顧瀾煙親自送德揚公主出府,已經瞧不見行王的人影了。
德揚公主自嘲地笑了笑,道:“我這一回豁出去幫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顧瀾煙笑了笑,道:“公主,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呢?”
德揚公主盯著她,略略鬆了口氣,隨後若有所思道:“今天你走的這一步棋,實在是太冒險了。”
顧瀾煙的笑容很平常,她當然知道冒險。
但在大梁,蕭瑾,或是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暴露她的身份。
到了那個時候,她再想法子替自己掩飾,就實在是太難了。
凡事主動出擊、化被動為主動,這才是自保之道。
當然,這樣做的確是解除了被人認出來的後患,同樣也會帶來一些後遺症,比如現在孟皇後必定知道了一切。
已經盯上了自己。但,那又如何?
隻有站穩了腳跟,才能談得上報仇雪恨,她不可能一輩子躲著不見人,必須要讓張家所有人接納她,她才能走下一步棋。
德揚公主上了馬車,還不忘記叮囑道:“別忘了咱們的約定。”
顧瀾煙失笑,道:“當然不會。隻是你要全部按照我說的去做。”
德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容:“這是自然的。”隨後,她吩咐車夫快馬加鞭地趕回行王府。
送走了德揚公主,顧瀾煙正要回到宴會上去,卻瞧見玉臨倚在大門邊上。
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顧瀾煙微微一笑:“三哥不去招呼客人,跑到這裏來做什麼呢?”
他隻是淡笑看著她,這個妹妹,身上的秘密實在是太多了。
先是與德揚公主熟悉,後來被蕭瑾指證,現在居然成為大燕太後的義女,李太師的養女。
這樣的身份實在是讓人太震驚了。
原本他覺得,她不過是被父親找過來討好母親的尋常女子,可看來,是他錯了。
不光他錯了,連父親都錯了。
他找來的這個少女,進入張家的目的,必定不單純。
此刻,她的眼睛很深,望不見底,仿佛是漆黑一片的夜晚。
那一瞬間的沉鬱,幾乎讓人窒息。
他忍不住會想,這個少女,為什麼會來到大梁呢?
她明明已經有了大燕郡主的身份,卻拋棄一切來到這裏,不光如此,她今年已經滿了十八歲……
大梁和大燕的風俗不同,大梁的貴族女子都很嬌貴,門第越是高貴的,越是挑剔,到了這個年紀通常才開始尋覓如意郎君。
這並不奇怪。
可據他所知,在大燕,女子十五歲就開始尋找親事了。
隻有過於貧窮出不起嫁妝或者因為有各種隱疾的姑娘才到了十八歲還不出嫁,那麼,眼前這個女孩子到底屬於哪一種呢?
他這樣盯著她,她卻並不驚慌,在陽光下,她的肌膚,透明的宛如白玉。
這個少女,是個美人,卻並非那種傾城絕色,可當她靜靜注視著你的時候,你卻會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看到她,玉臨便想到了家中的其他女孩兒,比如二姑母家的兩個表妹。
她們從小受到陳留公主嚴苛的訓練,所以她也這樣對待兩個女孩,替他們請來了管教最嚴格的宮中嬤嬤。
從兩個表妹很小開始訓練他們,要求笑不露齒、行不露足,所以,盡管韓琳柔婉,韓琴活潑,但兩個人在多年的訓練之下,儀態已經十分標準。
至少從前玉臨是這樣認為的,可走在他身邊的顧瀾煙,緩步而行,裙擺不見絲毫飄蕩。
他不得不相信在宴會上德揚公主所說的那些話,這位妹妹,的的確確是在最嚴苛的貴族之家養出來的女兒。
不,恐怕不止如此,她的舉手投足間無不彰顯出尊貴與教養,還帶著一種天生的貴族儀態,比自己的兩個表妹還要完美。
“你真的是郡主?”玉臨不由自主地這樣問道。
顧瀾煙側頭,臉上頓時露出笑容,這一笑,卻像是光,頓時映亮了她的麵孔:“今日德揚公主不是說的很明白了嗎?
三哥沒有聽見?”
玉臨深深地歎了口氣,道:“是啊,我是聽見了,隻是我覺得難以置信。
原本就是高貴顯赫的家庭出身,為什麼要放棄一切離開大燕呢?
這其中定然有什麼原因。”
顧瀾煙止住了腳步,口氣很尋常:“三哥,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所以你會避開人來問我這個問題。
你說得對,離開大燕,我就沒有了郡主的身份,更放棄了李家的榮華富貴,可是李家,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玉臨驚訝地看著她,不理解她這樣說的緣由。什麼叫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