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之後,顧瀾煙和張夫人一起走出了大殿,陳貴妃不勝酒力,早已回去休息。
張惠妃親自去送她,並且派遣了貼身女官來領著張夫人她們回去。
長長的宮道上鋪著方方正正的青條石,兩邊夾著高大的儲紅色宮牆,從顧瀾煙的角度,便可以看見宮牆後麵隱約高聳著一棟棟飛簷的瓦頂。
此刻,天色早已暗沉下來,宮道兩邊都燃起一座座長明燈,一塊塊紅色的燈罩仿佛排成一條長龍。
在宮道上留下大片紅色的陰影,四下靜極了,除了她們腳步聲,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張夫人看著腳下仿佛沒有盡頭的青條石,十分感慨的樣子,慢慢道:“雪兒,你瞧這宮裏人聲鼎沸。
卻好像處處藏著神秘和凶險,哪怕是站在這裏,也覺得一不留神便會被這座巨大的宮殿所吞沒,咱們還是早日回家吧。”
顧瀾煙聞言,淡淡笑了笑,道:“是。”
張夫人走了兩步,卻又反了口,道:“不,咱麼一走,就剩下你姑姑一個人呆在這裏,豈不是更寂寞嗎?”
顧瀾煙知道張夫人外表強硬,心腸卻軟,完全是和自己兩樣的人。
在她看來,張惠妃當年為了家族入宮,完全是自己的選擇,並沒有任何人強迫她。
如今她在宮裏頭也已經站穩了腳跟,生下了皇子,有著強勢的娘家作為後盾,日子過得也很好。
可張夫人還是覺得她可憐,但這個世界上,誰不可憐呢?
這些話,她不預備對她說,所以她隻是微微一笑,道:“娘心腸軟,便留下多陪惠妃娘娘幾日吧。”
張夫人看了她一眼,猶豫道:“可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張夫人是個聰明人,整個宴會都讓人覺得很不安。
先是有人故意攻擊雪兒,再是孟皇後賜禮服,再是許多人來示好。
那些莫名熱切的眼神,實在讓人心中生出恐懼。
這宴會看起來熱鬧,實則危機四伏啊。
顧瀾煙的笑容如常:“娘,有些事情躲是躲不過去的,即便我們出了宮,那些人就不找咱們麻煩了嗎?”
張夫人想了想,道:“是啊,別人盯上你,怎麼都逃不掉。
不過,咱們也不畏懼什麼,要來就來吧。”言談之間,卻是已經想開了。
顧瀾煙含著笑容,張夫人性格豁達,很多事情一點就透。
回到張惠妃的院子裏,遠遠隻瞧見柔柔的亮光,早已有女官數人站在門口候著。
見到她們回來趕緊迎上來。很快,便聽見屋子裏傳來笑聲,張夫人想了想,拉著顧瀾煙進了門。
張惠妃正在與人說話,不知說到了什麼,竟然笑得格外溫柔。
她的旁邊,坐著一個年紀很輕的女孩子,大約十五六歲,身上穿著粉色的衣裙,臉頰飽滿,青春美麗。
張惠妃見到顧瀾煙,連忙向她招手:“雪兒回來了,快來!”
顧瀾煙走了過去,張惠妃握住了她的手,然後拉住另外一個女孩子。
對她介紹道,“南康,這是我的侄女兒雪兒。
她比你大兩歲,你可以叫她姐姐。”
顧瀾煙瞬間明白過來,這個女孩子便是十六歲的南康公主。
張夫人曾經向她提起過,南康公主出身很低,親生母親是張惠妃帶進宮裏的一個婢女。
後來這女子偶然得幸,卻難產而死,張惠妃憐憫南康公主無人依靠,便將她接到自己身邊撫養。
南康的眼睛很清,黑色的瞳孔幾乎能映照出顧瀾煙的臉,她的眼睛裏也流露出信任和熱情。
對於南康而言,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就是張惠妃,那麼張惠妃的侄女兒就是她的姐姐了。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將這種情緒表現了出來,看著顧瀾煙笑得很開心。
“南康昨日就去了寧心庵替我祈福,剛剛才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