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裏外,秦明陷入絕境。
自從率兵半道而回,卻被楊一刀拒之於上林裏之外,秦明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隨著定州事發,傾城雖然掌控了定州城的大權,但楊一刀仍舊不理會定州城的命令,當尚海波的命令也失效之後,秦明頓感大事不妙,事情遠遠不是他們當初所設想的那般簡單和順利。
秦明不是沒有動過硬打上林裏的心思,部下也曾數次建議,但細思起來,秦明卻是不敢妄動,不說別的,單是眼下手裏這支部隊,除了一千五百名宮衛軍核心可以無條件信任之外,其它的人都是本土招集的定州兵,突然命令他們攻打同屬定州集團的上林裏,士兵們聽不聽命是一回事,即便聽命了賣不賣力又是另一回事,要知道,這支部隊的基層軍官還有很多出自於定州雞鳴澤訓練營,他們不是自己可以收買的。
再者,上林裏堅固險峻,當初蠻軍氣勢洶洶而來,也是铩羽而歸,如今上林裏楊一刀對自己戒備得很,就算上下一心,也不見得打得下來。
兩難的秦明困於堅城之下,進退不得。一時之間,竟然僵持在了哪裏,最初的楊一刀雖然堅決不允其進上林裏入定州,但還是每日為秦明提供糧草,雖然一日一供,但總算還是挺準時,隨著時間的推移,突然之間,上林裏便再也沒有一顆糧食出城,秦明頓感不妙。
不僅僅是糧食,秦明的消息來源也被完全封鎖,以前秘密聯絡的一些職方司探員猶如杳杳黃鶴,一去之後再也沒有蹤影,耳目閉塞的秦明焦燥不安,定州城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秦將軍!”一名宮衛軍將領神色緊張,大步跨進帳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衣衫襤縷,渾身是泥的家夥,看到秦明,那人仆倒在地,還未發話,也是大聲嚎哭出來。
“秦將軍,秦將軍,完了,全完了!”那人聲音嘶啞,涕淚交流。
“商建,出了什麼事了?”秦明認得這是專門負責與自己聯絡的職方司密探,極精幹的一個家夥,能力相當不俗,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李世沒有死,李世回來了,定州城裏,血流成河,弟兄們,弟兄們幾乎死絕了!”商建大哭道:“我奉命潛出定州城來向將軍報信,但楊一刀封鎖了所有通道,無數哨騎遊戈,我晝伏夜出,繞行了數百裏才趕過來的。”
秦明臉色劇變,定州城裏的政變,所有的基礎都建立在李世已死的基礎上,李世活著回來了,那便一切皆成浮雲。
“公主呢?公主怎麼樣了?有沒有逃走?”秦明大聲吼道。
商建搖頭,“公主不走,隻是讓我來告訴將軍,李世召回了橫刀營,磐石營在李世歸來後便已自動繳械,今何何去何從,由將軍自行決擇。”
秦明閉上了眼睛,他跟隨傾城公主多年,傾城的性子他是清楚不過了,她既然不肯走,那就是以萌死誌了,公主是絕不會向李世低頭以祈求活命的,商建從定州到這裏,中間花了好幾天時間,隻怕這個時候,公主早已香消玉殞了。
怪不得,怪不得楊一刀突然斷絕了對自己的糧食供應,原來根源在這裏了,秦明搖頭,讓自己自行決擇?是決擇向李世投降麼?
“秘密召集所有宮衛軍軍官!”秦明低聲下令道。
“商建,你也起來吧,好生歇歇!”
“秦將軍,我們怎麼辦?”商建問道。
秦明閉目不語,此時的他,一時之間也沒了注意,向前根本不可能,別說是打上林裏,如今隻消李世出現在上林裏,振臂一呼,自己營裏的士兵立馬就得嘩變,而退後,趁著士兵還不知道真相,帶著他們遠遁草原,但沒有糧草,又能堅持幾天,李世大規模向上林裏遷居蠻族,如今大草原當真個是地廣人稀,自己去搶,都沒得什麼目標,而且在巴顏喀拉,還駐紮著蠻族一支軍隊,隨時有可能與定州軍隊夾擊自己。
“現在我們怎麼辦?大夥一起議議吧!”秦明向一眾宮衛軍官說明了如今險惡的處境,帳裏頓時一片沉默,死一般的寂靜讓人如同窒息一般喘不過氣來。
半晌,一名校尉跳了起來,揮臂吼道:“打,進攻上林裏,打進定州,殺了李世,為公主報仇!”
帳內其它人都望著白癡一般地望著他,怎麼打到定州去,隻怕在上林裏,他們就得全軍覆滅,如野狗一般躺在上林裏的堅城之下。
“怎麼啦,大家都怕了麼,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一死而已,秦將軍,你也怕了麼?你忘了公主對我們恩情了麼?”校尉激動地吼道。
“範校尉!”副將嚴開看不下去了,站了起來,低聲斥責道:“你胡說什麼,別說將軍了,便是我們在帳中的所有人,又有那一個是怕死的,但死也要死得值得,這樣去打上林裏,與自殺有何區別,我問你,你手下五百名士兵,你能指揮得動多少人去打上林裏,即便你指揮得動,假如李世突然出現在上林裏怎麼辦?那些定州兵會向他發起進攻麼?隻怕到時候,無數刀槍就要朝著你招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