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三年正月初六,新曆將“過年”正式定名為“春節”的第二年。
奉天城被半尺厚的白雪覆得嚴嚴實實。
不管是皇城的黃綠琉璃瓦,還是百姓屋頂的茅草棚,都白茫茫地反射著天上一彎淺淡的娥眉月。
皇城西邊老順城街裏,綢緞行李老爺府上的大紅燈籠被凜冽的夜風吹得搖擺不定。
李家祖上二代都是經營綢緞生意,半條西街都是他家的產業。
不過,近年來,李家的家境漸漸已露出了頹勢,不為別的,隻為他家那棵敗家的獨苗李自安。
此時,李家獨子李自安正在後院自己二樓的臥房裏喝酒,籠著炭火的屋子裏暖意融融,已有六七分酒意的李家大少,腳步踉蹌地揭開床帷子,露出滿床春光。
一位韶華芳齡的少女被一條汗巾子綁在床頭,見到有人揭開帳子,立即又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
“救……救命!”一邊掙紮,那少女一邊慘白著小臉張口呼救。
李家大少倒是好興致地捏起少女尖尖的下巴,將噴著酒氣的嘴巴湊了過去:“小妞兒,你越掙紮爺就越興奮,用力叫,看看誰會來救你?”
這少女是李自安在新市口兒那裏搶來的。
今兒個是初六,一大清早鋪麵買賣都借吉開張開門,街上接龍燈接獅子社火的鞭炮聲不絕於耳,李自安帶著自己的兩個惡仆也去湊趣,一眼便看中了社火隊裏扮八仙裏何仙姑的這位眉目如畫的少女。
李自安立即指使了兩個五大三粗的仆人衝過去,輕車熟路地搶了人就走。
奉天這地界山高皇帝遠,警署衙門如同擺設一般,沒有錢擺不平的事兒,因此李少爺有持無恐。
少女的麗顏讓他色膽包天,也就把最近城裏流傳的那個傳說忘得一幹二淨……
“咣當”一聲,二樓的菱花木窗突然被撞了開來。
寒涼的風從屋外灌了進來,讓李自安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醉意隨著冷汗一起冒出了體外,他心下一凜,問了一句:“誰?”
窗外一片黯藍的天幕,懸著淡黃的新月。
一個淡墨色的人影突然就出現在衣衫不整的李自安麵前,如同一隻夜色中伺機捕獵的獸,安靜裏帶著殺戮的氣息。
溫暖如春的房裏瞬間便冷得如同冰窖一般。
“獵心惡鬼?”李自安失聲大叫起來。
他那被情色衝昏的腦袋裏,突然想起了奉天府的那個可怕的傳說。
最近一年來,奉天府出現了一個專門挖人心肝的惡魔,專門針對那些有錢人家的紈絝子弟。
每每哪個紈絝搶了良家女子回府糟蹋,都會在做了壞事的當晚,被人挖了心肝,而那個被搶的女子第二天會出現在奉天皇城北的城隍廟裏。
一時間,富戶們人人自危,奉天府的治安卻是好了許多,幾乎再沒有了強搶民女的事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