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笙歌覺得自己要死了。
她的身體不斷地顛簸，像在一刻不停地趕路，偶爾會有些溫熱的食物或水送裏嘴裏，她隻能憑著本能吞咽。
身體不斷的冷熱交替令她疲憊地連腦子都無法轉動，許多記憶裏已經死去的人，走馬燈一樣地從她身邊經過。
黑暗裏有無數的手死命拖著她，向一片光怪陸離的空間墜去。
那是一片猶如天堂一般的地方，藍天白雲碧草連天，卓笙歌能看到自己的母親同卓琳一起，抱著那個漂亮的小姑娘說笑著向遠處走去。
不顧地上長草的牽絆，卓笙歌用盡全力要追過去，她想隨她們一起去。
“卓笙歌，你給我回來！”
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大聲嘶吼著，是林牧雲！
卓笙歌卻如同受了驚的鳥兒，掙紮得更加厲害，她不知道怎麼去麵對那個男人，她沒有保護好那孩子，他一定會很生氣，一定會覺得她沒用，一個母親居然都沒辦法保護自己的孩子。
她想跟著娘親她們一起走。
心念一起，腳下的草木也不再牽絆她的雙腳，滿身的疼痛亦漸漸輕微，卓笙歌很輕易地就追到了娘親她們身邊。
“小歌子，你怎麼在這裏？”
娘親突然回了頭，臉上溫婉的表情變得冷漠無比，“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卓笙歌嚇了一跳，她從沒見過自己的娘親出現過這種可怕的樣子，她喃喃地說著：“娘親，別丟下我……別讓我自己……”
眼淚卻沿著臉頰滾了下來。
“混帳東西！你還有臉跟著我們？”在一旁抱著小姑娘的卓琳，猛地伸手推了卓笙歌一把，“若不是你，囡囡也不會跟了我們回來！你回去贖罪吧，不要再死皮賴臉的跟了來！”
被卓琳狠狠地推得向後跌出兩步，每一步都疼得卓笙歌抖個不停。
她下意識地想再向向前走，脫離那些鑽心的疼痛，身體卻被一雙溫暖的手牢牢地抱住，一步也不能向前移動。
“娘親……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她再次放聲大哭，難以忍受的痛楚以及遠遠地離去的身影，讓她惶急無措。
“不會丟下你……小東西，我在這裏。”耳邊林牧雲的聲音黯啞得幾乎失了聲。
卓笙歌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拚命抱住了他的脖子，泣不成聲，“……我，我見到她們了……我見到了……娘親……見一以了我們的娃娃……”
“知道……我知道！”
林牧雲回抱著她的越發瘦弱不堪的身體，心疼地吻著她的額角。
他們現在所處的醫院已並非錫林鎮那所小小的教會醫院，而是奉天城的聖瑪莉諾利醫院。
卓笙歌在錫林鎮做完手術之後一直高燒不退，身體的水腫無法消散。
隻待了一天，林牧雲便決定帶了昏迷不醒的卓笙歌立即回奉天。
陸克文將自己的汽車給了林牧雲，他一路不眠不休地開回了奉天府。
聖瑪莉諾醫院是德國人建立的擁有最先進設備的醫院。
全東北最好的西醫幾乎都雲集於此。
即使如此，卻也差一沒能留住四天前被少帥送來的那個女孩子。
高燒，水腫，感染……不停地輪番侵襲那個虛弱之極的女人，且她的求生欲也極低，根本還有想要生存下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