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幾乎就在同時,一支利箭掛著風聲掠過傅戈的頭頂。
“不要命了!”
按住傅戈肩膀的是一個頭戴板狀帽子身著簡易皮甲的中年校尉,此時他正鐵青著臉蹲在傅戈旁邊的垛孔下,通紅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城外,雖然李由是城中的最高官職,但真正的指揮官卻是他——蒙平,大秦南方軍團臨洮部校尉統領。
在得知叛軍來襲的消息後,李由曾組織過一次冒險的反擊,他出動了駐守滎陽城的三千步卒出城迎擊,結果可想而知,這支軍隊很快就淹沒在叛軍的人cháo中,連逃回來報信的都沒有。
等到叛軍接近城下時,李由的手中除了臨洮部這支客軍外,就隻有匆忙招募來的一千餘青壯男丁,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李由不得不抗命從獄中將蒙平將軍放出,並讓他擔任守城官的責任,李由自己則躲到了更為堅固的內城,他可能以為遠離了一線戰場就能安全,豈不知一旦叛軍攻入城池,他也難逃活命。
“床弩手預備!放!”蒙平舉起手,一聲低喝,聽到命令的士兵立即崩緊全身的肌肉,雙腳全力的蹬向弩床,這種床弩必須由三個士兵合力才能發shè,一個瞄準shè擊方位,一個穩住弩架,最後一個力氣大的蹬弩床,與單人弓不同,這種巨弩的shè程最遠能夠達到千丈,有效傷敵距離為五百丈,遠遠的高於任何一種弓(秦1丈相當於現0.3米)。
在一瞬間,數千支箭遮天蓋rì地shè向正朝城池攻來的敵兵。雖然他們高舉著手中的盾牌,但密集的箭簇仍把前麵幾排約百人的士兵shè成了刺蝟。慘叫聲此起彼伏——。
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此終結,不管他是敵人,還是夥伴。
床弩的威力驚人,可惜發shè的間隔太長,人數眾多的叛兵就籍著第一波和第二波弩箭連shè的間隔推進到了離城牆二百五十餘步的距離。
“強弩,放!”
二百五十步的間距,遠程的床弩威力反倒不如單兵的強弩,現在輪到傅戈等弩兵們表演了,密集而雜亂無章的叛兵蜂湧而來,讓弩兵們已根本不需要探頭去察看準星,這些叛軍顯然沒有受過多少戰術訓練,這些天來的攻防讓傅戈更確信了這一點,叛軍的衝鋒無非就是一窩蜂的湧上,他們根本不懂得散開隱蔽的戰術。
因此,傅戈隻需要參照望山估算一下弩抬高的角度,然後就輕輕鬆鬆的等待命令,再往後就是輕輕扣動青銅板機,讓弩箭沿拋物線軌跡飛行。一輪又一輪的箭雨很快就會讓敵人喪失鬥誌,就算他們衝近城下,也不過是為已滿的護城河新添一堆土而已。
然而這一次,傅戈卻想錯了!
接近到二百步的時候,叛軍的陣中突然傳出三通鼓響,陣形立變!
隻見敵人由一股變三支,原先亂糟糟的渾圓陣迅速裂變成三個衝擊陣,左右兩支是扛著長梯的步卒,正中卻是由弓箭手和刀盾手掩護著的十多輛裝有巨木的衝車。
鼓聲隆隆作響,地動山搖,叛軍轟然響起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從左中右三路向著城池衝殺過來,而同時,一支支勁箭也瞬即向著城上飛shè而來。在被動挨打之後,終於輪到敵人的弓箭手發威了,雖然他們的箭枝遠沒有守軍弩箭密集,但勝在人多,隻要城上的兵士稍一露頭,就會成為城下敵弓箭手的靶子。
“嗖,嗖——!”雙方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向敵人不停放箭,沒有人敢停下,因為所有人都清楚此刻正是在同死亡比賽馬,而賭注便是自己的xìng命。
傅戈機械地重複著瞄準、扣板機、發shè;瞄準、扣動板機、發shè的動作,全身已被汗水濕了。不過傅戈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因為他身上流的隻是汗,還不是血。
shè,再shè,傅戈已不想去看外麵的情形到底如何,因為城下五十米處已布滿了敵人,任何一支箭發出都會中的。
可是,shè中了又能怎樣?
叛軍太多了。多的殺也殺不完。
“將軍,箭枝沒有了!”當傅戈準備再一次扣動青銅弩機的時候,卻聽到了身邊同伴近乎絕望的呼喊。
“輜重隊怎麼還沒上來,李由這狗官!”蒙平雙目通紅,聲音嘶啞無力,他狠狠的一掌劈在城垛上,連rì連夜的守禦讓這個鐵打的漢子耗盡了全部的jīng力,這是傅戈第一次看到蒙平失態,在他的印象中,蒙平將軍一直是付喜怒不形於sè的沉穩模樣。
臨洮部原是路過滎陽的客軍,對於這裏的情況並不熟悉,因此,輜重糧草供給主要還是由三川郡守李由負責。
“咚——!”叛軍不畏死地向前衝來,已有數條攻城用的長梯長索被架上了城牆,同時,衝車一次次的蓄滿勁力向城門撞擊,巨大的聲響讓城牆都開始搖晃。
終於,城門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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