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你為什麼哭了呢(1 / 2)

暴雨在天地間拉開的簾幕越來越厚,黃油布傘被砸的劈啪作響,傘下的人一襲暗紅緄邊的銀白團福衫,皂色雲紋長靴緩緩地踩在積水裏,濺起的水花將衣擺浸濕耷拉在小腿上,任憑風怎麼撩撥,也再翻飛不起來。一如它的主人,垂首拱肩,再無昔時老小孩的神采。

青衫公子立在廊下,彎腰恭送,待老人緩緩走出庭院,他方才起身,望著那一簾厚厚的雨幕出了半晌的神,才轉身回屋。卻見簷下轉角處,立著一僧一道,正是餘道子和三味大師。

寒鐵衣將二人請入房中,緊閉門窗,圍桌而坐。

餘道子先道:“寒閣主,當初我們說定的,隻讓鳳白梅知道舊事真相,可不該鬧得這麼大。”他通身的氣質擺在那裏,哪怕這話平平淡淡地說出來,亦有千鈞之力。

寒二公子卻也冷了臉色,半是譏笑地道:“在此之前,可否請兩位老前輩解釋一下,今日為何去往萬壑峰下?”

鶴發童顏的灰衣道長便沒了話。

寒鐵衣冷笑著替他應道:“若我所料沒錯,兩位應該是接到血衣門的消息,要你們將拭劍峰上的人都引開,好給他們製造殺小白的機會!你們以為,小白死了,朝廷必全力緝拿血衣門餘孽,屆時他們便無瑕顧及各位了。”

沉默片刻,餘道子方說:“當初答應寒閣主,便是不願我武當聲譽受損。更何況,這是鳳白梅和血衣門之間的事,我等不插手,亦是本分。”

“好一個本分。”寒鐵衣譏諷看向三味大師:“三味大師亦做此想嗎?”

三味大師闔著眼,快速地撥弄著手裏的念珠,眉間一皺起一個深深的‘三’字。聽問,才慢慢地張開眼,念了一聲長長的佛。

寒鐵衣氣極反樂:“既如此,我們之間無話可說,兩位老前輩請吧。”

那二人卻並不起身。

餘道子語重心長地道:“寒閣主,是人都有一顆私心,望你諒解。我等行此事,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寒鐵衣隻是冷笑,並不答餘道子的話。

摒棄七情六欲,方為世外之人。堂堂武當掌教都說出‘私心’二字來了,他又有何可說?

餘道子卻未放棄,歎了一聲,道:“我武當立教數百年,一旦血衣門將那本冊子公諸於眾,根基全毀。換個立場,當年隆慶皇帝不敢公開真相,不也是怕失去民心嗎?”

“你這牛鼻子老道,也忒嘴碎了些。”三味大師徐徐說道:“我二人此番前來,隻問寒閣主一聲,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怎麼處置?”寒鐵衣被他問的沒了脾氣:“若你們接到血衣門消息時,知會本閣一聲,能造成如今的局麵嗎?”

三味大師道:“實在時間緊迫,加上寒閣主又在萬壑峰上,我等來不及通知你。”

“倒成我的錯了?”寒鐵衣覺得,再同這二人理論下去,老祖宗傳下來的尊老愛幼的美德他也沒法顧了:“血衣門的人藏身葬劍山莊,連麵都不敢露,就算那本冊子上的名單透露出來,也隻能歸於流言蜚語,無法做真。如今你們這一讓,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你們當鎮魂主帥是傻子,還是當整個武林的人都是憨的?小白本已打算待開爐大會結束之後,才著手追查血衣門的事,如今發生這麼大規模的刺殺,還要她忍氣吞聲嗎?便是我天機閣也不會袖手旁觀!”

他長長的一席話說下來,麵色凝重,竟是半點情麵也不留:“不怕實話告訴你們,我已征調江南兵馬司人馬來,事情發展到此,無人可阻,隻能任由真相揭開。”

餘道子涼幽幽地道:“若當事人死了,事情就可結束。”

“您倒是敢!”寒鐵衣死死盯著餘道子,咬牙道:“鳳白梅若有閃失,莫說你武當教的聲譽,屆時你武當山還在不在,都要兩說。”

餘道子與天機閣主打得交道也不少,聽他這話是動了殺機,不由一愣,喃喃道:“莫非,朝廷要因為一個鳳白梅,和整個武林為敵不成?”

寒鐵衣漠然道:“我大夏外禦強敵,內安民生,之所以放任武林各派的存在,是不願同室操戈。江湖是自有規矩,但別忘了你們仍是大夏子民,一切威脅到江山穩固的人和事,朝廷絕不姑息。”

他這兩句話說的鏗鏘有力,底氣十足,倒叫餘道子和三味大師十分震撼。

如此發了一番狠,寒鐵衣又將渾身勁道卸去,抬手靠在桌上,仍做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兩位老前輩也知我這份差事不好當,在朝天子耳提麵命,在野都欺我四肢不勤,左右兩麵不是人。陳年舊事雖然掉臉,但畢竟是門下弟子所為,何況當初事發,各位也早已清理門戶,未曾姑息養奸。眾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自能分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