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朱正陽來到方晟辦公室,笑道:“你又贏了。”
“苦澀的勝利啊,”方晟道,“一場典型的中國式官場內耗,明明能勝任的工作團隊,因為人為因素被拆散,再強行安排些外行,要是我怕得罪人,或者不施展些計謀,改製工作必然受到影響,到時領導卻不必承擔責任。”
“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要是吳箕他們咬緊牙關撐下來,你也沒奈何。”
“未必,我還有後續招數沒使出來呢。”
“張雨衡他們仨原來怨氣衝天,剛才接到通知都喜笑顏開,說還是方鎮長厲害,連黨委會決議都有辦法推翻——外麵都這麼說。”
方晟苦笑:“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哪裏是好事,好吧,繼續開工,接著上周拉下的工作繼續推進。”
忙了兩天又是周末,方晟本想回省城看望父母,順便說下提拔副鎮長的事——經過幾個月努力算已站穩腳跟,覺得能理直氣壯告訴父母。沒想到剛拿起電話,手機響了,就聽到趙堯堯說:
“我快到三灘鎮了。”
計劃全被打亂,方晟趕緊聯係鎮中心新開張的快捷酒店,環境還算可以,重要的是整潔幹淨,不象鎮上其它旅館到處灰濛濛。晚上的海邊小鎮除了鱗次櫛比的海鮮酒店,就是浴城、桑拿、網吧,根本沒有高品味的休閑場所。吃完晚飯,方晟隻得陪趙堯堯在酒店房間裏看電視,她好像挺享受兩人在一起的感覺,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第二天早上驅車去海邊,這回方晟對周邊情況已了如指掌,選擇從另一條路過去,雖說繞遠了些,但能從更好的角度看海。
沿途全是筆直的公路,兩側路邊是鬱鬱蔥蔥的高大喬木,再往裏麵層層疊疊深不可測,偶爾傳來幾聲野獸的嗥叫。
“太荒涼了。”趙堯堯開了近二十分鍾沒看到一個人,不禁說。
“這一帶原來都是海,後來海岸線後移變成鹽堿地,治理後種植大量的樹木也就是護堤林,經過幾十年才發展成現在的規模,”方晟介紹道,“上次程庚明說縣裏有計劃將這裏改造成森林公園,不過投資巨大,非得有實力雄厚的大集團參與。”
“晚上一個人在這兒走,沒鬼也會嚇死。”
“聽說幾年前冬季發生一樁案子,兩夥村民因為灌溉糾紛群毆,其中兩人打紅了眼回家抄起刀捅死一人,捅傷三人,民警接到報案立即組織抓捕。兩人自知闖了大禍,便一頭鑽進了這片林子……”
趙堯堯好奇地問:“結果呢?”
“地形太複雜,麵積又大,組織了幾次拉網式搜捕均無功而返,兩個月後藥農采草藥時無意中發現兩人的屍體,原來他倆在林裏迷失了方向,又找不到食物和火源,饑寒交迫而死。”
“太慘了。”
駛出幽暗的森林大道,拐過一片沙灘前方有座高橋,方晟示意她停到旁邊,下車道:“仔細觀察,你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
趙堯堯不解地跟在後麵往下看,左瞅右瞅,又跑到遠一點的地方歪著頭看,並無發現。
後麵也駛來一輛商務車,還是省城瀟南市牌照,裏麵下來三個乘客,均穿著夾克衫,旅遊鞋,看似樸素無實,卻個個氣宇軒昂,神情中有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司機快步上前道:“請問條子溝怎麼走?”
方晟道:“再往前六七公裏,線路我也說不清,待會兒跟我們的車就行了。”
這時趙堯堯在遠處問:“哪兒有趣呀?”
“稍等,”方晟歉意笑笑,走到河堤邊道,“你看橋底下的水麵,東邊的水清些,是河水;西麵的水汙濁,是海水。這座橋就叫通海橋,河水從東而來,經過這座橋流入大海,變成海水。瞧,中間有道明顯的分界線……”
趙堯堯象小女孩驚呼道:“果真是的哎!”遂站到一棵樹旁朝方晟微笑,他陡地醒悟,連忙掏出手機為她拍了幾張照片。
商務車三名乘客也上前打量,都嘖嘖稱奇,其中一人道:“要在省城,單這座橋就能設個旅遊景點,一天不知接待多少遊客。”
方晟道:“海邊特色資源和景點確實很多,縣裏曾有過沿海觀光帶的規劃,但最終擱了下來。”
“因為資金問題?”乘客當中的長者問。
“資金僅僅是一方麵,我覺得更重要的是理念問題,那個說來話長,不耽擱時間了,我在前麵為你們帶路。”
豐田車在前麵開,商務車跟在後麵,沒多久就到了條子溝,方晟按兩下喇叭打個招呼,繼續向海邊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