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還是晚上一起看電視,白天或到附近景點遊玩,或在海灘散步,偶爾方晟壯著膽子拉一下她的手,她雖紅著臉不拒絕,但過會兒便悄悄抽離。兩人之間始終彌漫著曖昧的氣氛,卻無法有所突破。

究其原因,一方麵可能趙堯堯沒下定決心,隻是出於好感和柔情保持若有若無的距離;另一方麵方晟也猶豫不決,對他來說趙堯堯的身世背景簡直是個謎,巨大的不確定性,以及隱隱約約周小容的因素,使他遲遲不敢邁出關鍵一步。

白翎沒有來。

案情陷入僵局後,專案組反而輕閑下來,但出於安全考慮,白翎不敢獨自開車去三灘鎮——在暗中窺視的狙擊手給專案組成員的壓力太大,她隻打了個電話給方晟,頭一次告訴他自己的手機號碼,並問:

“她又去了?這會兒在你旁邊?”

明知如此還問,方晟瞟了一眼趙堯堯,含糊地“嗯”了一聲。

白翎鄭重其事道:“我已經提醒過你多次,離她遠點,否則……我再多透露一句,她本身的麻煩比你目前麵對的麻煩還大!”

什麼意思?方晟心裏格登一聲。

通完電話,趙堯堯淡淡地問:“是她?”

唉,女孩子天然的敏感,好像料事如神,方晟隻得說:“她的身份挺神秘。”

趙堯堯剖開隻蒲公英,噘著嘴全部吹上天,看著滿天悠悠蕩蕩的小白傘,突然說:“其實你也覺得我的身份挺神秘吧?”

方晟汗顏,竟答不上話。

“所以你一直很有壓力?”她轉頭看他,神情認真而專注,“因為周小容,你不想錯第二次,對不對?”

每個字都好像敲在他心底最深處,實在想不到平時沉默寡言的她一旦開口竟如此犀利。

“我……”方晟心裏轉了無數個念頭,卻感覺無法組織更好的說辭,“關於周小容我早有承擔失敗的準備,隻是……沒想到敗得那麼慘,讓我……”

“我能理解……”兩人在飛舞中蒲公英中間漫步,隔了幾分鍾她說,“大學畢業後我下決心中斷與媽媽聯係,隻身來到黃海,就是想擺脫她和他們,但後麵發生了兩件小事,我不得不主動開口央求,所以她又不依不饒地糾纏,上次約在省城見麵就是其中一次……”

方晟聽得滿心疑惑,感覺飄飄渺渺似乎捕捉到什麼,但一時理不清頭緒。

“我早已表明決裂的態度,所以不管她怎麼想、用什麼辦法,我都會抗爭到底……你會支持我嗎?”

她澄碧無瑕的眼睛盯著他,目光中充滿了期待,還有說不清的情緒。

瞬間他心頭湧出一股暖流,早把白翎的警告拋到爪哇國,一把攬過她的肩頭說:“我發誓,一定會陪你到永遠!”

她羞得滿臉通紅,閉著眼睛靜靜偎依到他胸前。他緊緊摟住她,鼻際裏滿是長發的芬香和女孩特有的溫馨溫婉的體香,兩人站在一望無垠的曠野一動不動,任憑蒲公英打著旋兒落到頭上、臉上、胸前。

當晚的節目還是看電視,不過有了小小的變化。無須邀請,方晟主動躺到唯一的床上,而她躊躇良久還是蜷縮到他懷裏,眼睛雖盯著電視,哪有半點心思看?不過她始終躲避著他的嘴唇,頂多讓他親吻額頭。

體驗著他男性的氣息,她內心又迷亂又甜蜜,又慌張又激動,迷迷糊糊間不覺睡著了。他不敢亂動,小心翼翼保持著原有姿勢,就這樣直到天亮。

周日傍晚趙堯堯也不提回城,又和他耳鬢廝磨了一個晚上,天沒亮就趕緊起床開車而去。

周一早上朱正陽過來說了件事:昨天下午人事局李副局長突然打電話,問他想不想調到離縣城稍近的黃桐鎮工作,還是黨政辦副主任主持工作,但每天下班可以坐公交回家,隻有二十分鍾路程。

方晟奇道:“這是好事啊,多少人擠破頭都想不到呢,還猶豫什麼?”

朱正陽連抽幾大口煙,眉頭緊鎖:“老婆第一反應也是這樣,叫我趕緊答應,晚上還得給李局送點禮,可黃桐鎮書記是全縣有名的強勢領導,鎮長則是牛好文的鐵哥們,在這兩個家夥手底下日子不好過啊!要知道我主動下鄉是為了有晉升空間,如果想安逸就留在人事局了,跑到三灘鎮幹嘛?如今拿靠近縣城來誘惑我,還不是一石雙鳥,既讓你少個得力幫手,又讓我前途無望,你說是不是?”

經他分析,方晟琢磨過味來,倒吸口涼氣道:“好毒辣的招數,以前真小覷了牛好文!”

“他已說通人事局相關領導,就算我不同意,一紙調令也必須過去,怎麼辦?”朱正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