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擔心甩不掉的尾巴,下班後讓小司先開車去省城,隔了會兒他開著管委會機動公車單獨前往赴約,私底下方晟也不想小司掌握自己太多秘密。

徐璃家住在省城最高檔的金華國際花苑,激騰酒吧位於小區對麵偏僻的巷子裏。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才晚上六點半,酒吧裏已擠滿了顧客,大都是年輕男女,各種顏色的頭發、奇形怪狀的發型,一付嬉皮士打扮。

好不容易擠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九號包廂,徐璃正獨自坐在裏麵喝鮮紅色的雞尾酒,看樣子已等了好一會兒。

“幫你點了份菲力牛排,還需要什麼?”她淡淡地問。

“行了,晚上少食。”

“你先吃,吃完再談。”

方晟見她冷冰冰的模樣就有氣,等牛排送來後也不說話,津津有味吃得一幹二淨,末了擦擦嘴道:

“很正宗的味道,能把菲力牛排做得如此地道的酒吧很少。”

“來杯餐後酒?”

“呃……我酒量不行,還是咖啡吧。”

徐璃也不勉強,按鈴讓侍應生送了杯藍山咖啡,然後居然又要了杯雞尾酒,按一杯三兩計算,相當於空口喝六兩,雞尾酒向來以後勁大而著稱,方晟暗暗咋舌。

侍應生送齊飲品,徐璃反鎖好門,道:“上午不算,這會兒正式向你道歉。”

“為什麼不算?”方晟很驚訝。

“因為……我撒謊了。”

其實他也言不由衷,都是做給外界看的,也不算撒謊吧?方晟笑道:“無論如何我們已握手和解,結果皆大歡喜。”

“我反複考慮,覺得你應該知道真相。”她啜了口酒道。

一瞬間方晟有些不安:“你指的真相是……”

徐璃抬頭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我愛人叫馮子奇,是柏麗歐集團實際控製人!”

方晟失聲道:“原來是他!那……為什麼我一直查不到,外界也一無所知?”

“省委書記的能量……你難以想象,”她垂下眼瞼,“紅河清理圈地觸動了馮家利益,馮子奇大為光火,要求凡關於你的事必須嚴卡,不讓你在銀山為所欲為,至於背後還做什麼手腳我就不知道了。”

方晟瞠目結舌,半晌回不過神來。徐璃說完這番話似乎卸掉心理包袱,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她越喝眼睛越亮,可見酒量不是一般的大。

“這件事……你本可以作為秘密爛在肚子裏,假裝跟我和解就行了,為何將真相托盤而出?”

徐璃沉吟會兒,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其實真是有原則的人,在做人做事方麵有自己的底線。昨天你罵得對,同為副廳級常委你比我付出得太多,我可以打擊報複你,但不該以蔑視態度,在你麵前我沒有驕傲的資本。”

人家姿態低到這個程度,方晟也不能坦然接受,連忙說:“不不不,昨天憤怒情緒下的氣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混到副廳級位置,哪個人容易啊,經曆的坎坷和磨難隻能窩在心裏。至於清理圈地,事情已經到這個份上,說再多抱歉的話都沒用,該記仇的都在小本子上記著,債多不愁虱多不癢,我的仇家已有很長名單,多個馮子奇也沒什麼,論排名他還在後麵呢。”

徐璃微微一笑,這是他印象中看到她第一次笑,笑得很燦爛,很明亮,象夏日蓮花含苞怒放瞬間,隻有很短時間,轉瞬又恢複到清冷的模樣,道:

“關於方華的調動手續過幾天辦吧,記住低調一點,別到處宣揚,給我留點麵子。”

方晟正悠悠然喝咖啡,聽了這話頓時堵在嗓子眼,又是咳嗽又是流淚,手忙腳亂拿紙巾擦拭,很狼狽的樣子。

“方常委感動成這樣,不至於吧?”徐璃有些好笑。

“眼淚為徐部長的寬宏大量而流,也為我的小肚雞腸而流,”方晟一本正經道,“我……我恐怕要專門敬杯酒,誠摯表示感謝!”

“你說酒量不行的。”

“喝一點沒問題,情況特殊嘛。”說著方晟要按鈴。

徐璃擺擺手:“不用麻煩,”她遞過喝了小半的酒杯,“把它幹了!”

方晟一怔。

之所以怔,不是因為剩下大半足有二兩份量,也不是因為雞尾性後勁大容易醉,而是……

這是她喝的酒杯!

方晟知道很多女孩有潔癖,不願別人用自己的杯子——包括茶杯和酒杯,從心理學上講屬於保持距離,隻有極為親近的人例外,比如周小容每次都會大大咧咧喝他的茶。

“怎麼,是不想喝,還是不敢喝?”徐璃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