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薑姝出人意料回到銀山,跟許玉賢打過招呼後來到組織部,微露憔悴之色,神情間充滿疲憊和無奈。

方晟關切地問:“又搞了一次?都周五了為何不留在京都多休息兩天?”

“京都那邊不是我的家,不如回來陪你,身邊總得有個男人靠著。”薑姝頭一次表露了依戀之情。

“咦,看起來你心情很差?”

“冰冷生硬的器械,冷酷無情的指令,還有被吆來喝去差使的屈辱,如果再不成功我真要崩潰了,”薑姝雙手捂臉,“醫生說百分之二十多的成功率是大數據,對個體而言並非做三四次必定能成功,天呐,想想都不寒而栗!”

“他是什麼態度?”

“雖然花天酒地,還蠻孝順的,要不折不扣達成父母親的願望。”

方晟歎息道:“為了生育而生育,你們想過那個未出世孩子的感受嗎?從生下一刻起注定享受不到家庭的溫暖,父母的嗬護,這是怎樣悲慘的人生?”

“也許……”薑姝垂下眼瞼,“四位老人希望孩子成為我跟他的黏合劑,唉,我都不知道這算什麼邏輯。”

“難解的死結啊。”方晟也想不出好的對策,搖頭歎息道。

“今晚陪陪我好不好?實在太難受了。”她期冀地說。

方晟指了指外間辦公室:“看到特警嗎?24小時貼身保護,完全沒有隱私可言。”

“為什麼?”薑姝大驚。

“一言難盡,”方晟頓了頓,覺得還是透露一點內情,“某國外情報機關到銀山找麻煩,防患於未然,我得格外注意人身安全。”

“你好像……牽涉很多事,當真深不可測。”

方晟苦惱地說:“我也不想啊,可麻煩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接著提到陳景榮,薑姝撇撇嘴說他直接打電話給燕慎,看在陳皎的麵子上燕慎沒好意思拒絕,含糊答應幫助。

“沒說確保項目通過,隻承認盡力促成,這是我哥作為高級知識分子所能玩弄的文字遊戲了。”薑姝苦笑道。

“其實我內心是反對的,二十多人的管委會蓋二十多層大樓,神經病啊!”方晟憤憤道,“要浪費多少財政資金,管委會要背負多少年債?這些問題他不用管的,任期一滿拍拍屁股走人,爛攤子留給後任收拾。基層很多政績工程、麵子工程都這樣形成,卻沒人對此負責!”

“瞧你,動不動就來滿腔正義感,”薑姝嗔道,“你的身份是組織部長,要趕緊轉換角色,別動輒憂國憂民,擺出一付憤青的姿態,等你成為省長、省委書記再考慮治國方略吧。”

方晟知她著眼點是對的,不再多說,將擬提交常委會的人員調整名單交給她過目。看了會兒,薑姝突然抬頭問:

“你跟愛妮婭很熟?”

這個問法有點怪異,方晟腦子急轉,道:“她在雙江的時候給我很多幫助,我對她非常尊重。”

“上周日我到燕家玩耍,伯父難得在家一起吃飯,閑聊時提到中組部高層對愛妮婭很不滿意——她跟徐璃還有我同屬中組部後備梯隊,說惹了省部級領導不該惹的麻煩,意思是對她的培養至此為止,今後沒有晉升機會了……”

方晟如遭雷殛,僵了足有兩三分鍾,道:“僅僅是傳聞,還是中組部正式決定?”

“你想想伯父那種級別聽說的事能假嗎?”薑姝道,“對了,千萬不要告訴當事人,中組部決定的事從來沒有回旋餘地,且不會因為領導更迭而變化。”

看來不說不行了。

方晟走過去關好門,輕聲道:“實不相瞞,愛妮婭惹的麻煩也是我的麻煩,剛才所說的國外情報人員在碧海沒機會下手,才轉到銀山……”

這回輪到薑姝震驚了,急急問:“那怎麼辦呢?國外情報機構涉及國家安全,是省廳級幹部不能碰的政治紅線,影響很大的!趕緊想辦法解決啊,需要幫助直說,我請我哥出麵!”

方晟沉吟不語,久久陷入沉思。

FBI情報專員跟詹姆士性質不同,代表世界最強勢最可怕的情報機關,必要時甚至能亮明身份獲得外交豁免,惹不起也不能惹。

然而這夥人的目的在於追查詹姆士失蹤真相,倘若深挖下去必然觸及他跟愛妮婭有私生女的隱私,那可是駭人聽聞的重磅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