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吳家、宋家等考慮通過央企在香港的中資機構收購碼頭,但麵臨很多非經濟限製因素——近年來內地企業在香港“買買買”,引起廣泛非議和責難,一個最突出的聲音便是“轉移資產”,懷疑香港中資機構淪為個部權貴階層洗錢和套利的工具,將灰色收入通過收購從香港逐步轉移到海外。
另一個因素是香港特區正府也加強外來資本收購的審查,象集裝箱碼頭這類標的幾十億的項目,審查流程起碼要走大半年,是否批準還是未知數。
綜合以上考慮,趙堯堯作為香港公民且知名超級富豪出麵收購最穩妥快捷,不引人注目又順理成章。
半個月前,吳老爺子和宋老爺子約於老爺子喝茶看戲,在“冠瀟園”休閑了整整一個下午,當晚於老爺子叫於雲複到書房密議,遂想到利用生日晚宴的契機。
周六傍晚,趙堯堯帶著楚楚來到於家大院。
於老爺子很喜歡這個奶聲奶氣,帶有濃濃港台腔的重孫女,拉在身邊問個沒完。到底血脈相連,楚楚與於老爺子也很親近,圍在他身邊蹦蹦跳跳地有問必答。
借這個機會,於雲複和趙堯堯到後院散步。
“時光荏苒,記得我們父女倆第一次在這兒散步是什麼時候?”於雲複問道。
趙堯堯道:“六年級畢業那天,你在亭子那邊問我未來的打算……那時我哪裏說得清啊,稀裏糊塗不知說些什麼。”
於雲複目光深沉:“你忘了嗎?我倒記得。你說‘討厭京都的天氣,想到一年四季都是春天的地方;不想當官,要靠自己的實力拚搏,失敗也無所謂’,現在看來你都做到了。”
“其實我也討厭香港的氣候,又熱又濕,去哪兒都離不開冷氣機,”趙堯堯笑道,“但香港的好處是沒人嫉妒有錢人,隻要有本事盡管賺錢,反而能得到大家尊重,包括特區正府。”
“所以適合自己的是最好的,”於雲複道,“當年你突然決定去香港,所有人包括方晟都很吃驚,隻有我表態支持……方晟是個巨大的漩渦,留在他身邊除了被吞噬沒有第二條出路,當然不是說方晟不好,相反,他是於家的希望,我的意思是……”
“不用說了,我明白,”趙堯堯道,打斷正治局委員說話大概隻有親生女兒能這麼做,“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狀態,楚楚也很快樂。”
“你不想楚楚回國發展,對吧?”
“內地競爭壓力太大,我想她活得輕鬆點,畢竟……以我們現有財富,楚楚無須跟任何人爭。”
關於未來,趙堯堯其實已經有了新的盤算,還沒來得及跟方晟商量,因而暫時不便透露。
“你寧願小貝也這麼吧?”於雲複笑道。
“要看小貝自己的想法,不管他什麼選擇我都尊重。”
“嗯,孩子還小,未來有很多不確定性,給他自由發展的空間吧,”於雲複見火候成熟轉入正題,“聽說你想低價收購左鑾雄的集裝箱碼頭?”
趙堯堯遠在香港從不關心內地政局,對家族之間紛爭更不感興趣,沒料到貴為正治局委員的父親居然關注收購碼頭這種小事,吃驚地問:
“這事兒傳到京都了?難道觸及政治集團,還是家族利益?”
“都不是,但我希望你把它買下來,唔,不必太看重價格,比如說在七折基礎上稍稍降一點即可,總之盡快促使交易成功。”
趙堯堯歪著頭看看父親,疑惑道:“然後呢?”
“然後迅速接手航運業務特別是遠洋航運,承接來自內地的訂單。”
“噢——”趙堯堯似懂非懂。
“等交易完成我會親手交份名單給你,基本上以後那個碼頭隻做名單上那些公司的訂單。”
“不會遭到客戶投訴不正當競爭吧?”
於雲複微微一笑:“你的地盤你做主,這就是私營企業的好處。資金方麵沒問題吧?”
趙堯堯搖頭道:“不是錢的問題,主要跟左鑾雄鬥氣,誰叫他縱容那個記者胡說八道,我要他輸得一敗塗地,狼狽離開香港!”
“好啦,大局為重。”於雲複擺出父親的威嚴。
趙堯堯撇撇嘴沒吱聲,顯然默認父親的決定。
於雲複暗暗鬆了口氣。
老實說談話之前他並無說服女兒的把握。如今的趙堯堯不再是昔日黃海那個任人宰割的小女孩,而是叱吒香港金融市場、令華爾街資本大鱷們驚懼三分的證券天才。
更重要的是她沒有借助一點點於家力量,更與內地官場毫無聯係,完全赤手空拳在香港打拚出自己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