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出於安全考慮,兩人沒進包廂,端著茶杯沿著溪水邊走邊談。
“白家沒懷疑咱倆關係吧?我知道白翎一直心存疑惑的。”樊紅雨最緊張這個。
“不是,他們實在沒轍了,隻能冒險。”
“我倒覺得白傑衝的做法很冒險,在軍部擴大會上公然發難,影響很壞的。”
“除此之外別無良策,因為軍部高層意見也不統一,否則不會拿到擴大會議上表決。”
樊紅雨默默走了幾步,誠意與方晟拉開距離——鉚不準暗處有沒有監視,或者高倍望遠鏡盯著。
“一旦投下反對票,可就沒有回旋餘地了。”
“樊家還猶豫不決?”方晟反問道。
“不是啊,但為什麼要在軍部擴大會上發難呢?應該有更委婉、更低調的方式。”
“立案調查正治局委員,高調還是低調?”
樊紅雨低頭不語,又走了幾步快到涼亭附近時折回,突然低聲道:
“兩個月前宋家老爺子進入彌留之際,完全靠呼吸機維持生命,基本上……沒希望了。”
宋老爺子一旦去世,將是京都傳統家族的重大損失,而樊家則失去長期合作的政治盟友,影響深遠。
難怪此次樊家瞻前顧後,態度曖昧,原來心存顧忌,擔心遭到對手強力反撲。
方晟道:“老爺子們總有倒下的時候,大樹倒了怎麼辦?必須提前結成新的聯盟抵禦不可預知風險,譬如這次,為何拿巫石衛開刀?正治局裏他實力最弱,出了事沒人幫他說話,柿子挑軟的捏,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哥哥打算中立,爺爺不太同意,認為那樣做相當於跟於家等斷絕關係。”樊紅雨聲音更低。
“難道樊家沒形成跟於、白兩家共患難的共識?”方晟奇道。
“唉,我不方便說太多……”
見她吞吞吐吐的模樣,方晟真想上前摟住吻幾口,又怕被暗處窺視的瞅到了,緊走數步從草叢撿了根樹枝,道:
“這會兒我可以代表於白兩家承諾,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說著“格”將樹枝折為兩截。
樊紅雨眼睛一亮,良久緩緩道:“是你本人對樊家的承諾?”
“對!其實,重點是你。”
她臉頰飄過一朵紅暈,深深瞅他一眼,道:“我如實轉告,最遲今晚給答複。”
“靜候佳音。”
這種場合不便多說,方晟簡潔答道。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四合院時,方晟收到條陌生號碼發的短信,隻有寥寥五個字:
去見陳景榮。
瞬間方晟腦子裏轉了無數個念頭,然後打發白家司機回去,叫了輛出租車直奔陳景榮家。
說起來陳景榮如今落拓得很,原來住的一百多平米房子被銀行拍賣抵債,後來在陳皎等人幫助下買了套八十多平米的二手房棲身。
按照還款計劃,陳景榮每個月工資的三分之二用來還債,全靠老婆工資養活全家,做人混到這個地步,真恨不得買塊豆腐撞死。
走在駁跡斑斑的老胡同裏,方晟一度產生愧疚心理,暗想當時手段是不是過分了,把陳景榮害成這樣。
之後又想,倘若易位而處恐怕陳景榮也不會手下留情,他那種人就是得了風就是雨的角色,麵對失敗者隻會嘲笑漫罵,不可能有半點同情心。
敲開舊鐵皮門,果然,開門的就是陳皎!
“就猜到你連電話不打就跑過來。”陳皎會心笑道。
方晟與滿臉愁苦、頭發花白的陳景榮握握手,遞上在街頭買的稻香村糕點,然後說:
“大風將至雲飛揚,把陳兄也吹回來了。”
“進屋坐坐。”
陳皎拉方晟來到堂屋,道:“上午與燕慎通了電話,說教學任務繁重近期都沒有回京都的打算,瞧瞧,這就是他對當前形勢的預期。”
“形勢的確嚴重……”
方晟說著瞟了陳景榮一眼,陳皎擺擺手道:
“都是一家人沒關係,對了,過幾天景榮哥參加援非活動,明年這個時候才能回來。”
“一年?”方晟驚道,“按常規援非活動不超過半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