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皎淡淡而笑,沒說什麼,顯然把送梅瓶的事兒放在心上。

兩人到院裏和陳景榮聊了會兒盆景的話題,然後陳皎先告辭,五分鍾後方晟步行離開。

站在胡同口,方晟想找個出租車直接去於家大院。等了三五分鍾,一輛暗灰色別克悄然停在他麵前,車窗滑開,裏麵赫然露出宋仁槿的臉!

“請上車。”

方晟微微一驚,急忙打開車門進去。

司機戴著墨鏡,麵無表情專心開車;宋仁槿獨自坐在後排,穿著也很休閑。

“宋部長也回來看望孩子?”方晟問了句廢話。

在宋仁槿麵前,方晟始終存有愧疚。在所有發生過關係的女人當中,樊紅雨是唯一以有夫之婦身份與他偷情且生下私生子的,宋仁槿這頂綠帽子戴得嚴嚴實實。

盡管宋仁槿也許並不在乎。

其他如徐璃、薑姝僅僅偷情而已,沒有私生子;魚小婷辦理離婚手續退役後才生下越越;愛妮婭索性就是單身女人身份。

因此與宋仁槿說話,方晟總陪著小心。

宋仁槿慢斯條理摘下變色鏡,道:“該回來的、不該回來的都回來了,大家都很擔心啊。”

“中午我跟紅雨聊了會兒。”方晟心虛地說。

“大概她透露了我爺爺深度昏迷的事吧?”

“這個……在京都不算秘密。”

宋仁槿點頭默認,然後道:“牆倒眾人推,宋家大概要重蹈邱家的複轍了。”

“邱家本身有問題,自己打敗了自己,”方晟道,“如果每個家族僅僅依賴老爺子那棵大樹,下場會很糟糕。”

“是啊,原先我們都以嘲弄的目光看邱家,如今已深切體會到樹倒猢遜散的危機……坦率說吧,巫石衛出事後樊家沒主動跟我們宋家聯係過,今天中午你跟紅雨談話的事我也不知情,這些跡象意味著什麼?老爺子還沒斷氣,宋家已被邊緣化了,第一刀來自所謂的親家!”

說到“所謂”二字,宋仁槿嘴角露出嘲弄之色。

方晟微微色變,瞅了瞅前麵的司機。

“別管他,他隻管開車,啥也聽不見。”宋仁槿道。

方晟這才說:“大背景下夫妻情誼服從於家族利益,宋部長別責怪紅雨,可能她也身不由己。”

“沒,我從沒責怪過,也沒資格責怪,關於我和她的情況,方市長應該略有了解,”宋仁槿頭倚在靠背上疲倦地說,“夫妻本是同林生,大難當頭各自飛,很正常的事兒……”

方晟沒吱聲。

宋仁槿甘冒風險在陳景榮家附近守自己,不會隻發發牢騷,肯定有更重要的話要麵談。

關於人家的夫妻感情,不宜說得太多,言多必失,哪怕宋仁槿已經知道,方晟都不想主動暴露自己是臻臻親生父親身份的事實。

車子以慢速在大街上行駛,司機兩眼直視前方,嘴裏不緊不慢嚼著口香糖,滿腮濃密的胡子一翹一翹,根本不在意兩人談論的內容。

宋仁槿終於說到正題:“關於巫石衛事件,你們想如何應對?”

“你們”說得含糊而有技巧,包括於家、白家甚至樊家,還有剛剛接觸的陳皎以及代表的陳常委。

“保持安定團結正治局麵是每個有良知的體製中人的義務。”方晟回答得同樣含糊。

“需要宋家做什麼?”宋仁槿問得直截了當,其中的含意是宋家能從中得到什麼。

“目前……”方晟猶豫了。

目前而言政壇因為各種原因尚未動作,白傑衝暗中策劃的行動必須保密,暫時還沒什麼需要做的。

“我正打算去於家大院,具體事宜要等……”

方晟隻說了一半,宋仁槿立即明白:

“那我等方市長的消息,總之請放心,不管老爺子在與不在,宋家絕對不會在大是大非麵前袖手旁觀!”

說到這個程度,方晟不能不表態,同時做進一步試探。

“宋部長,後麵的路會很艱難,據我所知不少人采取中立態度,或裝作與世無爭,誰也沒把握笑到最後。”

“這一點我們有心理準備,”宋仁槿鏘鏗有力道,“這麼說吧,今後我們將緊緊跟隨於家步伐,決不後退半步!”

方晟愣了足足半分鍾,頭一回主動伸手與宋仁槿握了數秒鍾,道:“我記住你的話!”

車子將方晟送至離於家大院兩條街外的拐角,再次握手後宋仁槿方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