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於老爺子屋子出來後,於雲複叫方晟跟在身後穿過人群,不時傳來竊竊私語,方晟已經覺得不妥。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
於老爺子當眾對自己說“於家靠你”,惹惱了滿院上百號人,因為他們都姓於。
堂堂京都傳統世家,赫赫有名的大戶人家,到臨了居然靠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夥?!
因為他們根本不清楚方晟在近年來幾次風波裏發揮的作用,當然方晟壓根不在意他們是否知道。
而進於雲複書房的,於家三兄弟加於鐵涯都夠份量,自己作為外姓女婿就尷尬了,因此剛才從頭到尾一個字沒說。
未料低調如此還是躺槍,被於秋荻指著鼻子罵了一通。
“我……我出去接個電話。”方晟低聲道。
“等等!”
於雲複和於道明同時叫道。
於鐵涯則一把拉住他,誠懇地說:“我爸心情不好有點急躁,方哥別介意。”
於雲複這才轉過身子,聲音低沉地說:“大哥,如果我幫堯堯爭取院子的居住權,你大可指責;我幫正華爭取,你也能說我跟道明沆瀣一氣;可渝琴……這些年來她一直想搬回來,你也清楚;我不過轉述爸所說的話,這會兒爸還好端端活著,信與不信或許有機會核實,幹嘛激動呢?”
於秋荻所在的央企與官場無異,修煉這麼多年豈會容易暴躁衝動?
這通火表麵衝著方晟,實質是打壓於雲複的氣勢,提醒屋裏人於家大院誰才是老大!
至於方晟幫不幫於鐵涯,於秋荻才不怕呢:一來老爺子當麵囑托過方晟,二來方晟幫於鐵涯也是情分,根本不是看自己麵子。
“主要是瞅爸快不行了心裏難受,我不該發火,不好意思,”於秋荻見好就收,話鋒一轉道,“不過小院的事確實得好好理論,渝琴是一直想搬回來,大家都知道;問題是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她是聞家媳婦了,怎麼可以跟長孫搶著住於家大院?跑到哪兒都說不通這理!”
於雲複道:“老爺子出身舊社會,卻沒一點點男尊女卑的封建觀念,女兒和兒子一樣看待,我們兄弟仨能住,她也應該能住。”
“又回到先前說的話了,即使老爺子覺得對渝琴有虧欠,同意她搬進來,為啥不當麵對我說?老爺子很清楚我的態度,給鐵涯單獨一個院子的事不止提過十次,每次老爺子都沒吱聲,沒明確讚成,可也沒明確反對!”
於雲複咂咂嘴,心裏委實覺得老爺子這事兒辦得不利落。
也不奇怪。
清官難斷家務事呐!別看老爺子麵對國家大事運籌帷幄、舉重若輕,可謂“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處理起家庭內部矛盾也一籌不展,困難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