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漢增哈哈大笑,說你最大的優點就是悟性高,我叔也這麼說。
傅首長又說話了!
方晟的心怦怦亂跳,又閑聊幾句後恭謙地告辭。
回程途中方晟陷入前所未過的苦思。
傅首長是不隨隨便便說話的,上次說話還是一年多前,那時他精準地預估到方晟轉任市.委書計這個環節會有麻煩,比於雲複都早了六個月。
之後方晟在動用多方力量努力仍處於僵局的情況下,靈光一閃跑到冉漢增家請求支援,正是傅首長發出最關鍵一擊才使得局麵鬆動,如願以償成為市.委書計。
才安頓下來大半年時間,傅首長又察覺到什麼,導致透過冉漢增釋放信息?
從京都想到潤澤,從東北想到西南,從沿海想到內地,千頭萬緒的線索想了足足幾個小時,想得頭痛欲裂都沒有結果。
心裏哀歎“悟”字何其之難,不偏不倚悟到傅首長心裏那個點又何其之難!
抵達市府大院,朱副秘書長和何超滿臉喜色守在外麵,神情間十分輕鬆。一問才知道到下午為止駐紮在潤澤的記者已撤掉十分之九,剩下也開始注意與宣傳部門溝通,報道趨向正麵。
今天上午張君又開了場記者招待會,還是那番陳詞濫調,但記者們不再輕信而是紛紛以方晟那天說的話為依據發起了追問,如有無違規生產吡啶基甲基,九名村民、三名工人患癌症身亡是否屬實、潤河化工廠至今是否未賠償等等,一連串詰問讓張君惱羞成怒,最終草草收場。
雙重打擊下,張君原先聘任的軒城重量級律師打了退堂鼓,中途接手的是臨州一位律師,臨陣換將氣勢已經輸掉很多。
“潤河化工廠事件看樣子能告一段落了,官司輸贏都無關緊要,反正從昨天起工程隊已經在勘測土壤和地形,把數據摸準後地麵部分涉及有限,”朱副秘書樂觀地說,隨即奉送高帽一頂,“幸虧方書計力排眾議把記者拉過去開現場會,有理有節,瞬間扭轉了形勢,提到這個正輔那邊都嘖嘖讚歎呢。”
引用別人的誇獎是奉承拍馬的高級術,但在方晟眼裏隻淡淡一笑,問道:
“還有別的事嗎?”
何超猶豫半晌,道:“易……易秘書來過兩次……”
“噢,黨校學習結束了?”
“還沒,他愛人身體不好請假回來看望一下,順便想向您彙報思想動態。”
方晟不經意道:“聊聊也好,行,叫他過來吧。”
輕輕敲門,小心翼翼進了書計辦公室,易容方覺得格外悲涼:熟悉的領導、熟悉的場景,自己曾經輕車熟路想進就進;平時那些眼高於頂、架子滿滿的廳處級領導幹部,在自己麵前點頭哈腰就為了進這扇門;尋常人眼裏高深莫測的衙門,自己隨便打電話差遣,材料說九點要不敢九點零五分。
如今一切都變了。
想見市.委書計還得何超預約,見與不見都不確定。在黨校期間他也動用種種關係打聽,當得知何超已轉為正科級,而組織部沒有接到方晟關於自己去向建議時,心都涼透了!
聯想到蘇若彤被偷聽事件,要是再想不到八成與受脅迫提供方晟行程有關——現在已隱隱知道是商會幹的好事,易容方幾個月秘書白當了。
見易容方進來,方晟抬眼一掃,微笑道:“容方瘦了很多嘛,是不是黨校夥食不太好,還是學習壓力太重?”
易容方反鎖好門,顧不得寒暄大步來到方晟座位旁邊“卟嗵”跪下,流淚道:
“方書計,我是來承認錯誤了,我……我犯了很嚴重的錯誤,本該第一時間向您彙報,但……但心存僥幸……我錯了,我深刻檢討!”
方晟漸漸收斂笑容,道:“起來說話,快起來,這麼大個子哭鼻子被人看了多難堪。”
易容方堅持不肯,方晟不得不起身扶起他,並肩坐到沙發上,易容方邊抽泣邊細述了那天晚上受挾製以及提供行程的經過,並強調事情發生後自己主動退還了所受的現金、購物卡等。
屋裏長時間沉默,方晟臉色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