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金寬逃亡,真真又轉而主動聯係梁小鄭試圖重歸於好,因為明眼都看得出金寬乃至金兆明完蛋了,這輩子都翻不過身了。梁小鄭卻受到市委書計青睞前程似錦,將來肯定會提拔重用。

這說明真真是水性揚花的女孩嗎?不是。

基層老百姓要想活下去、活得稍稍好些,必須向現實妥協,做出或許短視或許功利或許庸俗的選擇,真真真這麼認為。

梁小鄭沒有理睬真真拋來的橄欖枝,卻敏銳抓住她提供的線索,協同警方順藤摸瓜一舉抓獲金寬。

被抓捕後得知父親還關在看守所,金寬直接崩潰,接下來的審訊裏有問必答,詳細交待了頂包案的始末:

職校畢業後由於不想到廠裏當工人,公務員、事業單位有文憑的硬杠子連參考資格都沒有,金寬在家閑逛了兩年。金兆明實在看不下去,四處跑關係、托朋友尋求路子,反饋的消息都說固建重工改製在即,各方麵編製有收緊趨勢,以前的套路恐怕行不通了。

金兆明非常沮喪,動輒在家裏發脾氣拿金寬撒氣,家庭氣氛陷入冰河期。直到有天晚上金兆明接到個電話,當即麵露喜色披上外套匆匆出門,很晚才酒氣醺天地回來,大刺刺拍拍金寬說:

“工作有門了,算你小子福氣!”

可當第二天早上金寬詢問詳情時,金兆明卻矢口否認,並厲聲警告兒子不準在任何人麵前提工作的碴兒。

接下來一個多月金兆明行跡詭秘,時而不知去向,時而躲在書房輕聲打電話,大部分時間總顯得很緊張的樣子。

終於,有天晚上金兆明把兒子叫到書房,反鎖好門前所未有嚴肅地說:

“明天起你可以上班了——區公安局治安大隊辦公室,剛開始你啥都不會就跟在別人後麵抄抄寫寫幹些零頭碎腦的活兒,機靈點就行了……”

“好好好,看人眼色行事唄,我懂!”金寬樂得合不攏嘴。

“哪有這麼簡單,你以為編製這麼好弄的!”金兆明低喝道,一字一頓說,“你頂的別人的名額!”

“啊!”

金寬如遭雷殛,驚駭地看著父親。

金兆明同樣很緊張,說的每個字象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就憑你報不到名也考不上,隻能頂包……都說好了,進了區局夾起尾巴做人,大家都知道你叫金寬,是我金兆明的兒子,就一點,市局下發的工資福利獎金物資清單,你要簽‘梁小鄭’,別的都一樣!”

聽得心慌慌的,金寬跌坐到椅子上,半晌才問:“要是區局有人舉報咋辦?會不會被抓進去坐牢啊?”

“瞧你小子慫樣!”金兆明恨鐵不成鋼,“哪個敢舉報?向誰舉報?都打點好了!再說區局又不止你一個……”

“還有誰?”金寬眼睛一亮問。

“你別管了,總之做好準備明早跟著我去區局!”金兆明命令道。

第二天金兆明帶著兒子到人事科、辦公室轉了一圈,把座位安頓下來,然後來到局長辦公室。

“蓋部長,這是我兒子,今天報到上班。”金兆明恭敬地介紹道,雖說在區局還按集團裏的叫法。

蓋標打量了金寬兩眼,淡淡道:“好,去忙吧。”

父子倆出門時在走廊遇到另一對父子,從身後年輕人怯怯的表情看也是第一天上班,後來金寬終於打聽到他叫尤葛,頂包另一位名叫張掩的考生。

金寬所能交待的也就這些,此後便每天正常上下班,區局領導同事平時都叫他“金寬”,唯有到財務室簽字領錢領物時要簽“梁小鄭”,剛開始還有點疙疙瘩瘩,時間久了也習以為常,財務人員更是熟視無睹。

聽完穀誌偉的回報,方晟沉思片刻道:

“說明兩個問題,一是金寬頂包案由金兆明一手策劃,必須對金兆明實施正式逮捕嚴加審訊;第二,蓋標知道可能還參與了頂包案,而非之前他反複強調被蒙在鼓裏,立即抓捕蓋標!”

“紀委負責同誌提醒是不是走一下常委會程序,還有集團那邊……”穀誌偉有些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