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錢觀不以為然道:“不是錢的問題,繆縣長!別說四碟,就是一碟外麵哪家酒店敢端出來?要查抄封門、判刑坐牢的!所以有價無市。我們這些人呢,老實說真的吃夠了山珍海味,現在就講究新奇,圖個刺激,如白局所說藤棗並不比普通棗子好吃,就這個道理。”
接下來連上三道熱菜:紅燒白唇鹿肉、椒鹽藍鷳、麻辣盤羊,裏麵蔬菜分別是半日花、獨葉草和光葉蕨。
全是一級、二級保護目錄裏的動植物啊,繆文軍吃得汗如漿出,不知酒力大,還是菜太辣。
或是心虛。
服務員敲門進來,輕聲問道:“有道菜不知客人願不願意……生吃猴腦……”
“啊,不吃不吃……”
白鈺大吃一驚,沒等繆文軍說話就忙不迭搖手,服務員似在意料之中抿嘴一笑便退出去了——幹她們這行懂得察言觀色,錢觀帶的兩位客人一看就是頭一次來,通常接受不了血腥而殘忍的吃法,等多來幾次就能融入環境。
錢觀輕笑道:“白局聽說過猴腦的吃法,對嗎?”
“好像是綁在桌底下,桌麵有個洞正好露出頭,廚師拿鐵錘砸開頭蓋骨,舀勺滾燙的油灌進去……”白鈺道。
繆文軍接著說:“油下去後猴腦裏冒青煙,還滋滋直響;然後食客選擇自己喜歡的調料,用鋼勺挖取品嚐……”
錢觀挪開桌布,桌麵中間赫然有個方方正正、比火鍋稍小的洞!
“這道菜的評價兩極分化,有人惡心得憤然離席,有人樂在其中津津有味,所以服務員都會先詢問客人意見,”錢觀笑道,“我隻陪京都客人吃過一次,老實說感覺也就那樣,不是想象中的類似豆腐腦味道,更腥更滑潤些。不說了,喝酒!”
緊接著端上來的菜有:燒烤黑頸鸕鶿、黑琴雞燉口蘑、斑尾林鴿湯、穿山甲、山瑞鱉、赤斑羚、清蒸熊掌、清蒸白鱘……
無論檔次還是規格以及口味,比那次鳳花花在宥發集團農家小院招待的高好幾個級別!
白鈺忍不住問:“敢在省城最繁華鬧市區樓頂開這樣的餐廳,怎麼說也要有非常非常大的來頭吧?”
錢觀專注地拿著刀叉切割熊掌,隔了會兒慢斯條理地說:“那當然,否則誰敢坐這兒吃飯?不過,那天白局在我麵前露的那手也夠厲害吧,將心比心,有些事兒別深究為好。”
繆文軍讚道:“錢董事長乃大智慧!”
菜的品種多,但數量很小,也就一人挾兩筷子,在這裏吃飯不是要填飽肚皮,而是淺嚐輒止即可。
吃完後服務員端來清茶和咖啡,又拎進來四隻禮盒。繆文軍、白鈺見了便要推辭,錢觀笑道:
“二位聽我說,這是正宗、不折不扣的土特產——山裏野生冬蟲夏草和野生何首烏,跟人工種植的有天壤之別。二位別跟我談價格,有錢都買不到,純粹私人感情。”
“多謝錢董事長盛情,連吃帶拿實在過意不去,”繆文軍隻得說,“錢董事長以後務必要給繆某做東道的機會,品嚐地方風味特色。”
錢觀哈哈大笑:“有機會,一定有機會。”
下電梯時白鈺裝作不經意地問:“禮盒費用也從會員費裏扣除?”
“另算,”錢觀道,“據說飯店吃飯利潤也就那樣,真正賺錢的是土特產經營,不過付得起會員費的,誰在意那點小錢呢。”
回到總部大廈與兩位司機會合,然後繆文軍示意白鈺與自己坐一輛車。
車子駛出省城,繆文軍長長歎道:
“一根線終於串連了起來,想必你也想通前因後果吧?”
“從我掌握的偷盜偷運規模看,象這樣的飯店省城應該不止一個,說不定町水等市中心也有,這是規模化、體係化的暴利產業!”
“這幾年我聽說了一些情況,但沒料到如此猖獗……”繆文軍頭仰在椅背上深思良久,道,“慷國家之慨謀一己之私,居然堂而皇之在我們眼皮底下發生,唉,唉,唉……”
強勢如繆文軍麵對這等行徑,唯有再三歎息而已。
縣長如此,如今與苠原、與蘆山已八竿子打不著邊的金融局長更有心無力,一時間白鈺連歎息的心情都沒了。
途經服務區下來短暫休息時,趁司機不在,繆文軍冷不丁問:
“知道我今天去省城幹嘛?”
白鈺奉上高帽一頂:“繆縣長做的都是大事,事關商林的未來。”
“信口胡謅!”
繆文軍瞪了他一眼,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回事關我自己的未來。”
白鈺心頭劇震,沒敢接話。
“擺平福利房糾紛,楊小京家屬同意火化屍體,你以為何超就善罷甘休嗎?”繆文軍深沉一笑,“但我也非手無縛雞之力,在官場,誰還沒幾個朋友?點到為止也就算了,何超要是不懂得進退一味相逼,嘿嘿,絕計討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