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查處過程中,確實存在家屬、身邊工作人員打著領導旗號辦事或索賄的,該不該記不到領導頭上?
領導真不知道,還是睜隻眼閉隻眼?
還有秘書從中揩油,甚至秘書拿大頭領導得小頭的笑話,後來進了雙規點領導還奇怪,說我就猜到人家出手沒這麼小,原來被那小子占了便宜!
再具體到受賄金額認定,古玩要按市場價計算,可萬一經鑒定是贗品呢?紅木家具不是紅木、黃金成色不足、田黃石隻是貼了層皮等等,算還是不算非常棘手。
每每查處這類老百姓眼裏的大案要案,實質絕大多數時間都浪費在這些爭議和灰色、模糊性質的界定方麵,外人眼裏不是事兒,可砸到誰頭上都疼,關係到每個個體包括家庭一輩子的大事,必須慎之又慎。
二是危及金融秩序穩定,容易導致係統風險的產生。
在查處大案要案、重大違規違紀案件過程中,最頭疼的莫過於人抓到了,錢沒了。
官至傅格衝這種等級領導,要麼不挖,挖出來起碼幾個億、幾十億甚至上百億,但這些家夥精得很,總有辦法把錢藏得無影無蹤,“舍我一命,幸福子孫”。
個人貪汙收賄還隻是小錢,賈洛係涉及幾千億資產,其中多數都空手套白狼來自於內地金融機構和各大銀行,萬一爆雷簡直是災難性的後果。
所以對付資本高手,麻煩不在於能不能抓——甕中之鱉,想什麼時候抓就什麼時候抓,關鍵是穩妥地處置龐大的負債黑洞。
龐大到什麼程度?那些所謂千億級集團,隻要看其負債率就知道了——兩千億資產負債率百分之八十,資產數注了水別看,但負債一千六百億可都是實實在在借來的錢。
如何處置、彌補動輒千億負債,是困擾愛妮婭的大難題。
作為最高層班子成員,詹印知道朱正陽和愛妮婭已下決心徹底割掉碧海蘇特公司那顆毒瘤,給始終陰魂不散、屢禁不止的洗錢犯罪領域重重一擊。那也是總負債超千億級的金融巨頭,而且身處世界金融中心要害位置,其敏感性和國際影響可想而知。
在此節骨眼上動手,會不會添亂?以朱正陽的穩健八成不會同意;愛妮婭恐怕也要顧慮重重吧?
斟酌再三,詹印還是歎了口氣,僅在厚厚一疊材料上麵簽了個“閱”。
秘書輕輕敲門,提醒道:“首長,客人已經到了。”
“唔……”
詹印這才想起今天有老部下來訪——百鐵主正期間的親信陳其邁,秘書給的會客時間是不超過十分鍾。
當然,不是說詹印忙到隻能抽十分鍾時間會見老部下,而是體現身份和距離分寸感的心理暗示,即大領導公務繁忙盡量長話短說,別東扯西拉講些沒用的廢話。
在兩位秘書的陪同下來到會客廳,見老領導進來,陳其邁激動地站起身叫道:
“詹書計……不,首長好!”
詹印微笑地與他握手,坐下後和藹地說:“好幾年沒見其邁消瘦很多嘛,還在百鐵工作吧?情況怎麼樣?”
情況能好嗎?好也不至於硬著頭皮求見老領導,要知道想見詹印這種級別有多困難,從去年底就開始聯係,中間幾經周折和反複,好不容易才爭取到寶貴的十分鍾。
陳其邁低頭道:“向首長彙報,情況不……不太好,唉,想想我真是辜負了首長對我的期望,都無顏來見首長……”
詹印已猜到必定如此。
當年詹印和方晟空降百鐵,各帶了四位幫手後來又各追加一位,陳其邁就是其中之一。剛開始任市招投標中心常務副主任,後來一下子從正處職提拔副廳實職,任北建委主任總攬北屏盆地開發大權。
陳其邁、王尤伯這幾位親信都一個風格,即中規中矩做事挺認真,也挺務實公正,滴水不漏。然而主持全麵工作,需要開拓進取,需要有想象力和創造力,需要協調和靈活機動的時候,就表現出與方晟係何超、江璐、姚俊、蘇若彤等幹部的差距。
在北屏盆地大開發中期,詹印、方晟就替陳其邁處理了不少麻煩事,兩人相繼調離後,沒人幫他了,被新書計新市長接連公開斥責後主動打報告讓位,灰溜溜到市發改委混了個副職;王尤伯主辦紀檢案子也頻頻出狀況,新領導也真是看在詹印的麵子沒動刀,而是內部調整讓他主管相對清閑的領域等於靠邊站;其他三位親信則機靈些,早在詹印任申委書計期間就設法調回秦川。
掐指一算,詹印離開百鐵至今已有十多年,這期間陳其邁紋絲不動,始終枯守百鐵市發改委副主任位置,副廳還是副廳未能前進半步。
雖說這也是官場常態,副廳到正廳、正廳到副部及以上,每個環節都是生死線,邁過去的是少數,倒下的是多數。
若是如此倒也罷了,可與方晟係那幾位一比簡直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