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洋洋慢吞吞道:“平時在家遇到伯父,我主要任務就是陪著喝酒,很少說話。因為廢話不如不說,說出來就要管用……”

到底久在官場,說話透著委婉和藝術。

沒混過官場的聽的重點是陪伯父喝酒,白鈺聽的重點卻是“要麼不說,說出來就管用”!

“說明徐主任深得祁部長信任,話說招投標工作最為敏感,組織上把徐主任放到這個位置本身就意味著重用。”

白鈺不卑不亢道。

徐洋洋一滯,道:“大事還不是一把手說了算,副手哪有拍板權。”

這時吳桂又跳出來道:“聽說白處長愛人在省紅會上班?前些日子小仙女折騰什麼茅台扶貧下鄉的事兒,辦得怎樣了?”

“哦,高檔酒也扶貧下鄉?”白鈺不覺好奇道。

小仙女解釋道:“這是通榆省總經銷商策劃的間接扶貧措施,計劃從總份額裏劃撥一定數量配額到各縣,每賣一瓶就抽取100元定向捐助貧困山村,目前已在三個縣試點成功。”

錢公子搖晃酒杯,試探道:“白處長可以讓愛人接手一兩個縣的,這方麵隻要小仙女打個招呼,總經銷商那邊絕對沒問題。走一個?”

明擺著利益輸送!

聽得出來參與間接扶貧的價格肯定低於常規渠道批發價,能從總經銷商手裏拿到配額就意味著包賺不賠;再考慮茅台在市場的搶手程度別說兩個縣,能吃下一個縣就賺得滿地開花了。

而且藍依本身就是省紅會工作人員,先後在商林、商碭兩地工作過,由她負責這項間接扶貧活動可謂順理成章,絕對挑不出半點瑕疵。

打著慈善的幌子賺錢,天衣無縫。

“好,走一個!”

白鈺與錢公子碰杯後幹掉,旋即笑道,“我倒忘了介紹一個情況,我愛人去年剛生下雙胞胎,家裏雇了保姆還成天忙得雞飛狗跳,目前正考慮是不是停薪留職專心照料孩子呢,根本沒時間參與她熱愛的扶貧事業了。心領錢公子、小仙女美意,以後有機會合作。”

包廂裏氣氛頓時有些微妙。

馬昊、徐洋洋誘之以仕途,錢公子、小仙女許之以錢財,白鈺均左騰右挪以太極推手化為無形。

不為前途又不為發財,他到底圖什麼?

黃鷹反應很快:“雙胞胎難得啊難得,該喝兩杯,來,大家共同為白處長送來遲到的祝福!”

接下來喝酒氛圍倒真正寬鬆起來——該說的已經說了,該試探的也試探了,不管是否達到目的,在意的隻有黃鷹。

閑談中得知錢公子果然與小仙女是情侶,但又好像不是想結婚的那種,單純在一起玩得開心而已。

馬昊目前也是副處職,台麵上孫剛與祁琨打過招呼,私底下馬昊不知跟徐洋洋喝過多少頓酒。但如白鈺業已認識到的,省府大院內部晉升難度非常大,一是論資排輩的陋習短期內無法打破;二是僧多粥少,參與爭搶的不僅在內部,還要兼顧市縣調整到省裏的幹部。祁琨縱使有心相助,也得照顧和平衡各方麵利益,大致做到不偏不倚,不被人指責和投訴,也不是象外界想象能隨便調遣並說了算的。

徐洋洋在招投標中心副主任位置也呆夠了,想著調整到哪個二級部門或中心當一把手,其難度更大,每個位子都有重量級領導瞄著,稍有風吹草動便爭得白熱化。

至於錢公子無心於仕途,異想天開琢磨自己開公司做市政工程,反正有錢生潮護著一年到頭肯定閑不下來。小仙女持反對態度,覺得兩人都做生意很不安定,最好維持現狀。馬昊等人則勸說錢生潮不可能一直當省城詩委書計,萬一調整到別處難免人走茶涼,到時怎麼辦?

可見官二代也非外界想的那樣無憂無愁,其實各有各的訴求,各有各的煩惱。

吃到快結束時,吳桂吆喝著到附近某個“有名堂”的豪華浴城泡澡,還擠眉弄眼要小仙女自行安排。白鈺自然婉言謝拒,正在推辭間突然接到於煜的電話,語氣間又緊張又急促:

“在哪兒?有空過來一下?”

“你在什麼地方?”白鈺趕緊邊出包廂邊問。

“一個很隱密的……具體我發定位,快點,此事非常重要!”於煜不等白鈺應允便匆匆掛斷電話。

實在不象於煜平時的風格。

白鈺故意耽擱了半分鍾看到於煜發的定位,位於省城西北格陵大道那一帶大廢棄大廠區,很偏僻很荒涼的區域!

糟糕,要出事!

白鈺當即以朋友喝醉了需要看望為由匆匆與黃鷹道別,叫輛出租車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