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繆文軍介紹的話肯定都是溢美之辭,會影響大家的客觀判斷,讓白鈺自我介紹則反而相對客觀些,至少當著各位老江湖的麵不好意思自吹自擂。

白鈺早就期盼這樣的機會,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比預想的早些,當下微微沉吟,一五一十從苠原鄉多法並舉脫貧致富,到從容化解商林、商碭兩地金融風波,以及打破商碭地域困局構想出溫泉帶經濟圈為核心的“一橫兩縱”交通大動脈等等。

餘先生、葛先生越聽越對這位年輕幹部刮目相看,祁琨則默默喝酒吃菜,到最後冷不丁問:

“溫泉度假山莊都建成了?”

“一期、二期工程去年已投入運營,目前正在開發第三期。”

“商碭到省城的城際快速通道修好了?”

“去年也全線通車。”

“這麼多工程同時上馬,商碭本身就是貧困縣,財政起碼要背十年債務吧?”祁琨道。

繆文軍笑道:“小白不好意思自誇,我來誇。兩項浩大的工程,好就好在小白想方設法讓投資者承擔經營風險,縣財政隻負責基礎設施部分,有點小債務但不重,而且商碭的目標是今年摘掉國家級貧困縣帽子,靠的就是在小白擔任常務副縣長實際主持工作期間形成良好而蓬勃的發展後勁。”

“啪!”

餘先生酒意上湧,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都是哪些庸吏濫吏瞎了狗眼,把好幹部排除在外,反而讓大把庸碌無為之輩占據高位!可惡之極!”

葛先生倒很冷靜,淡淡道:“劣幣驅逐良幣原理。”

“所以現在有什麼想法?”祁琨問。

白鈺輕輕歎了一聲,道:“從我內心來講還是希望在基層多做些實事,但……”

“但阻力不小,”繆文軍把話接了過去,“祁部長知道的,小白在經貿委恰好負責榆達集團及化工廠股改那攤子事,換別人幹到一半肯定就撂擔子了,小白還是咬緊牙關啃下這塊硬骨頭,但很顯然得罪了利益集團。這次調整把小白的頂頭上司管約明拿掉了,就是給他敲警鍾!”

“從上到下一個德性,一丘之貉!”餘先生又拍桌子罵道。

葛先生突地一笑:“好在祁兄是官場裏麵有良知、有素質的好幹部,是吧?”

“你們倆呀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以為我看不出嗎?”祁琨舉起酒杯道,“不談工作了,喝酒喝酒。”

“好,幹了這杯!”

繆文軍心知今晚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又有餘、葛兩人意外幫襯已經達到效果,遂開懷暢飲起來。

話題轉到古玩鑒賞,一直默不作聲的吳仁友也加入談論,大家越說越開心,越說越興奮,到最後六個人喝掉了四瓶茅台。不等繆文軍暗示,白鈺悄悄到前台結了賬。

一看賬單三萬多元,饒是白鈺見多識廣也不禁咋舌。

盡興而歸,出門後繆文軍說喝得太多建議散會兒步,白鈺便陪他在人行道行走。

走了會兒忍不住吐槽擷玉亭的刀未免太快,出身京都家族的他本身並不在意錢,就是不甘心被這樣斬得血淋淋。

繆文軍閉目沉思良久,道:“上次喝茶、吃便飯結了多少?”

“八千三!”

“回頭把兩張發票給我,省城副市長處理這點費用沒問題。”

“不是錢的問題,繆市長,我就覺得……”

繆文軍拍拍白鈺的肩,道:“從現在到年底人事調整,可能還得跟祁琨吃幾頓飯,每次還會在擷玉亭,明白嗎?”

“噢——”

白鈺似有所悟,半晌問道,“在我參加前,您來這兒喝茶吃飯都是誰買單?”

“每次基本都有不同的人,能被允許來這兒就是莫大的麵子,誰在意那點錢,對不對?”說到這裏繆文軍眨眨眼,“偶爾我也會搶著買單,你會奇怪,堂堂省城常務副市長,論級別不比他低,論實權還超過他,論發展空間更沒法比,為何做出主動攀附的姿態?”

“因為……”

白鈺想了會兒,道,“到您這樣的層麵,最重要的就是信息。”

“對!”繆文軍點到為止不再多說,然後又拍了拍他,滿眼欣賞有加之色,“在商林短短幾年我培養了七八位幹部,你是其中最有悟性、最具靈氣的,希望你會跟著我一直走下去,而且走得比我更遠更高!”

“我要感謝您的信任和指點,沒有您不遺餘力提攜,此刻我不可能站在省城這個地方,”白鈺也說了心裏話,“您是我成長道路上的伯樂,更是老師,今後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真是酒後吐真言,兩人把掏心窩的話都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