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錯了,”白鈺道,“按國家法律他們必須接受強製戒毒,這是無條件的;但強製戒毒期間正府並不無償提供食宿,或者按每天300元交納費用,或者以自願加入義務勞動方式換取,很公平的交易,你說呢?”
“我不知道你說得對不對,總覺得有點勉強。”尹冬梅坦率地說。
“《禁毒法》規定根據戒毒需要,強製隔離戒毒場所可以組織戒毒人員參加必要的生產勞動,對戒毒人員進行職業技能培訓,這就是我要求他們參加挖土方的法律依據,”白鈺行雲流水道,“當然在工作量方麵考慮他們身體情況可以酌量減少;女吸毒者單獨劃分區域,設置更小工作量;我們既要嚴格遵守法律規範,從重從嚴打擊犯罪;又要發揚人道主義精神,適時適度保持靈活空間。”
尹冬梅展顏一笑:“好嘛,正話反話都被你說著了,那好,下午我請徐書計協助……什麼時候送往青牛灘?”
“明天上午!”白鈺道,“萬事開頭難,今晚的青牛灘可能有點亂,明天一切會好起來的。”
傍晚時分,全副武裝的押解人員押著幾百名“義務勞動者”跌跌絆絆汗流浹背地來到青牛灘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荒蕪蒼涼的亂石灘灰濛濛一眼看不到邊;地上除了石頭還是石頭,連野草都難得一見;極目遠眺遠處似乎有幾棵孤零零的樹大概在幾裏之外;兩側則是高聳入雲的懸崖峭壁,黑沉沉堅硬而冰冷。
帳篷呢?水電呢?鍋灶呢?說的生活物資呢?挖掘工具呢,難道明天用手捧土?
趕緊打電話,此時下長鎮那邊也亂如一鍋粥,快到天黑供電局施工隊才趕到青牛灘,三根足球直徑的電纜挑起幾盞燈將方圓數裏駐地照得透亮;緊接著輸水管道、增壓泵等設備艱難地運抵現場;附近四鎮緊急湊起來的挑夫每人背負上百斤生活物資陸續到來。
一頂頂帳篷搭起來了;
一座座移動廁所組裝起來了;
一個個土灶圍起來了,很快所有人喝到熱氣騰騰的開水;
忙碌一番後晚餐分發到手,標準餐每人兩隻饅頭,一個鹹菜包,從押解人員、值守武警、工作人員到“義務勞動者”都一樣。
施工仍在繼續。
沿著生活、大致施工區域,很快豎立起密密匝匝的鐵絲網加倒刺,外圍還有警犬巡邏。
無人機一刻不停地在青牛灘上空盤旋、拍照。
勘探人員、測繪人員、工程技術人員等源源不斷越過山口分散到各處,在強光探照燈下進行有史以來最艱苦、最緊急、壓力最大的測量測算。
天亮之前必須劃出施工線,這是死命令,無人敢於違抗。
淩晨兩點,下長鎮黨委書計包榮晨趕到青牛灘,在公安有關負責人員陪同下視察了帳篷區,聽著裏麵此起彼伏的鼾聲微微鬆了口氣。
“明早早飯還是饅頭加鹹菜,運輸條件有限,籌備物資時間也太倉促請多諒解,”包榮晨翻開筆記本道,“明天上午又有近一千人過來,帳篷這塊沒問題但中午能否都能吃上米飯……我不能保證,盡最大努力吧,”他擦了把汗道,“夜裏先送五噸大白菜,後麵適當換換蔬菜品種;肉來不及采購都從冷庫直接調,縱使如此恐怕也要限量……據徐書計估計後天將達到人員高峰——五六千規模!”
“五六千?!”
負責看守的公安負責人員聽了也頭暈,苦笑道,“非常理解包書計的苦衷,不過站在警衛戰士角度講如果一直跟那些家夥吃同樣標準,我不是說心理不平衡,而是體力精力和營養都跟不上。要保證幾千人不出岔子,不逃亡不失蹤一個,隨時提防風吹草動,他們壓力相當相當大!”
“沒關係沒關係,是我們考慮不周……”
包榮晨立即撥通臨時主持鎮正府工作的常務副鎮長秦凡,也是徹夜未明,沙啞著嗓子四處調配物資和人手,還得及時向徐雲岫、蹇姚宇彙報工作進展。
包榮晨要求秦凡在原物資清單上增加一批火腿腸、午餐肉和方便麵,特供給警方看守、押解人員。
秦凡沒脾氣地一一記錄,掛電話前幽幽道:“辦完這樁大事我恐怕要請假休息幾天,心髒吃不消。”
“前年我心髒搭過橋都沒叫苦,你算什麼?”包榮晨道,“挺不住也要挺,沒聽說白天又擼掉兩位正科職嗎?新來的書計兩眼一抹黑揮刀亂砍,誰被砍也是白砍,不會再有翻身機會。想在體製裏混下去,必須圍繞他的指揮棒!”
是的,一天之內擼掉三位正科職,而且都屬於正府那邊,下午風塵赴赴從畢遵回來的路冠佐簡直氣炸了肺!
一位鎮長,一位局長,一位幹脆是縣長直接管轄下的正府辦副主任,都沒跟自己商量半個字直接拿下,天底下哪有如此霸道無理的縣委書計?
路冠佐直接打電話給白鈺,怒氣衝衝道:“今天關苓出現很不正常的正治現象,我以縣委副書計、縣長名義要求立即召開常委會!”
白鈺似早有準備,平靜地說:“同意,那就今晚七點半,等常委同誌們吃過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