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峰山17號金礦唄,整個下午上電礦務係把省城能驚動的領導都驚動了,包括我姨父老孫……”
“怎麼驚動他老人家了?”
白鈺無論如何想不到此事牽連到自己在省經貿委前前領導孫剛主任。
“告訴你吧,17號礦的審批手續27年前老孫作為經辦人員也在報告上簽過字,如果一層層追究下來他脫得了幹係嗎?”
馬昊歎道,“如今有人找上門威脅,老孫不好意思出麵——其實他壓根沒收取好處,純粹依材料審核材料然後同意放行,便委托我打電話,他也知道你原則性強不好說話,特意關照能通融就通融,不行不勉強……”
白鈺心頭沉重無比,道:“孫主任原則性更強,委托你打招呼也是……這事兒我記住了,請放心。”
“啊,你答應不追究?”馬昊很意外地問。
短短瞬間白鈺腦中念如電轉,已將此案打散了重新排列組合繼而有了新的方案,遂從容笑道:
“哪有這麼容易?孫主任麵子非常重要,但你不答應我一個請求,恐怕還是不好辦。”
馬昊連聲催促道:“你說你說,隻要我能辦到的肯定沒問題。”
白鈺道:“目前在市社保局局長位置蠻安逸吧?全都是操作性、事務性的工作,想批就批,不批為著點錢人家也不好意思翻臉對不對?”
“哈哈哈哈,”馬昊開懷大笑,“好像你在社保局工作過似的,的確如此。今年以來送到我麵前簽字的單筆最大不過120多萬,大錢沒有,小錢看不上,你說能犯啥錯誤?想犯都沒機會。”
白鈺開門見山道:“到上電幫幫我的忙如何?現在遇到困難,工作推進不下去了,想來想去隻有你最合適。”
沉默了足足兩分鍾。
馬昊深知以白鈺的能力和識人水平,“困難”二字不是隨便說說,他親口承認即代表“非常困難”!
“哪項工作?”馬昊問。
“籌建礦石交易中心,現在交易軟件修改反反複複,省裏那邊處處設置障礙,與交易商接洽也不順利……礦石這塊工作你以前在關苓接觸過,怎麼樣願意雪中送炭?”
白鈺一口氣說完並問道。
“上電那邊有哪個位子?”
“我把市社保局局長位子騰出來給你,但借用到礦石交易中心籌建小組,幹完有機會提一提,實在不行你繼續舒舒服服地躺平,上電離省城還近些。”
又是長時間沉默。
白鈺試探道:“還可以介紹美女給你認識認識,都副廳級的,輕熟,風流,符合你的審美……”
馬昊驀地爆發出大笑:“好嘛逼得白大市長連美人計都用上了,看來真的遇著難題。好朋友兩肋插刀,哪怕刀山火海也要闖!我答應了!”
“省裏那頭需要你自己出麵活動,然後我這邊同意接受,”白鈺道,“你知道宇文硯跟我的過節,我不便主動要人。”
“平級同崗應該小事一樁,有接受方就行,”馬昊道,“那就這樣說定了,17號金礦的事兒別深究,千萬不能擴大化。”
“嗯,我有數。”
白鈺應道。
打完這通電話,書、文章、材料都看不下去了,白鈺站在窗前思緒翻騰。
又妥協了。
此時白鈺的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疼,象千萬根針同時紮在最柔軟部位,疼痛感從心髒一點點蔓延,牽動五髒六腑,全身都難受萬分。
17號金礦案最荒唐的是,礦區、礦工、承包商、監管者,都是利益既得者,居然沒有受害者,好像隻有自己舉著正義旗幟無助呐喊似的。
因為,真正蒙受損失的是國家。可在真金白銀利益麵前,國家與集體是何等空洞飄渺的名詞啊。
當監管者與攫取者沆瀣一氣時,國家與集體沒了載體,隻能任人宰割!
白鈺慢慢撥通晏越澤手機,問道:“汪雨芳招了沒?”
“沒有,仍處於狂躁狀態。”
“周勇那幫人呢?”
“一直在。”
白鈺一字一頓道:“把汪雨芳移交給他,你早點休息。”
“啊!”
晏越澤失聲道,“白市長……”
白鈺已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