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波記下他的指示,隨即小心翼翼問:
“白書記明天準備怎麼安排?要不先熟悉基本情況,等晏秘書辦完手續後再到基層調研?”
前期聯絡過程中韓文波已得知白鈺要把上電的秘書晏越澤帶過來。
白鈺擱下筆,抬頭道:“文波所說的基層是指湎東、湎南、湎中三區?”
“是啊……”
“都依托於港口,沒有特色農業,沒有自己的工業體係,有啥好調研?”白鈺道,“港口占全市GDP60%以上,再把三區相關產業鏈算進去大概超過80%吧,我要是管委會書記也敢開會遲到,不是嗎?”
韓文波賠笑道:“白書記,我……我想以個人身份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如果——我絕對沒有半點威脅的意思,如果白書記想搞好湎瀧工作,就得盡量跟屠書記處好關係,他的根基太深了,深得一般人得罪不起。”
作為市委常委之間,盡管有所保留但第一天把話說到這一步也算可以了。沒辦法,市委秘書長的命運往往與市委書記休戚相關,韓文波也不想前任主子才被雙規,現任主子又中途翻船。
白鈺跟他想到一處去了,問道:“我的前任到底犯什麼事?湎瀧主體產業都在港口,真要有經濟問題那……”
他故意隻說了上半句話。
韓文波謹慎地朝外麵掃了一眼,低聲道:“主要罪名是賤賣國有資產,天地良心,吳書記,不,吳省長這方麵已經很小心了,不曉得哪次中了人家的圈套結果……轉讓國有資產這種操作,市長一點沒沾身反倒市委書記出事,您信嗎?類似怪現象在湎瀧屢見不鮮!”
“都與港口那個人有關?”白鈺問得很直白。
“所以我勸您搞好關係,”韓文波道,“平心而論吳書記已經很委屈求全,常委會各種議題包括人事任免都讓著他,我也不清楚什麼時候開始交惡……沒公開吵過,反正就是彼此都淡淡的,也猜到繼續下去肯定要倒黴。吳書記在省裏有人支持,及時調離湎瀧還提拔副省長,大家都替他鬆了口氣,沒想到還是難逃一劫。”
韓文波深深惋惜。
白鈺皺眉道:“雙規副省級領導,鍾紀委都沒派人到湎瀧搜集、核實證據?”
“也許有吧,反正我們都被蒙在鼓裏。”韓文波道。
白鈺沉吟片刻,陡地道:“明天去港口看看。”
“什麼?”韓文波霎時汗毛倒豎,暗想弄了半天剛才我的肺腑之言都白搭了?!
“港口是湎瀧市一部分,我是市委書記,不可以去港口考察調研嗎?還是這些年來,沒有一位市委書記去過港口?”白鈺道。
韓文波瞠目結舌,半晌道:“偶爾……偶爾會去,都是屠書記主動邀請……”
白鈺不動聲色道:“象我不請自到,就被趕出港口嗎?要不要我向省警備區調軍車、直升機,外加武裝部隊?那不是考察調研,簡直就是剿匪了!”
“不不不,不是那個意思……”
韓文波搜腸刮肚道,“白書記的做法,那個,比較與眾不同所以我……我馬上跟屠書記聯係,做好對接工作。”
“嗯。”
白鈺似根本沒當回事,又埋頭看文件。
韓文波心裏那個愁啊,良久又問:“白書記需要哪些領導和部門陪同?”
“找幾位熟悉情況的,防止屠書記沒空,”白鈺倒有自知之明,扳著指頭道,“裴錚從港口出來的,先叫上他;還有新奎、柏豔霞再加上你,這一數常委班子超過一半了,哈哈哈哈。”
虧他還笑出來,韓文波欲哭無淚苦著臉轉身離開。
考慮到屠鄭雄氣還沒消,一直拖到傍晚時分韓文波才撥通裴錚手機委婉轉達白鈺明天要去港口考察調研的事,裴錚費盡口舌才將屠鄭雄安撫好,聽到這個消息被雷得差點當場擊倒。
“他到底來工作還是尋釁?”裴錚怒道,“下午常委會開成那樣心裏沒數嗎,還要跑港口示威,真當湎瀧都是軟棉花?”
韓文波道:“裴市長,咱兄弟間不玩虛的實話實說。這事兒吧雖然我夾在中間兩頭受氣,但站在公正立場上講,市委書記有權上任後第二天考察港口,正如禁煙、要求準時開會,鬧到省裏他占著理,裴市長覺得呢?”
裴錚歎道:“是占理,可韓秘書長想想那個人是講理的人嗎?如果講理也不會……算了,我如實轉達,但不在裏麵兩麵抹泥巴,我是副市長,又不是管委會主任,別啥事都找我。”
“裴市長,裴市長,”韓文波勸道,“白書記是鍾組部派來的幹部,省裏不看僧麵看佛麵剛開頭肯定要給麵子,第一年位子坐得穩穩的,他穩,那個人又穩,倒黴的不就我們這些夾在中間幹活的嗎?忍忍,我們都要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