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身後的人不知道怎麼回答時,他又說了一句:“一般來說,白發人送黑發人好像比較悲傷一些?”
屬下莫名,但也點了頭,“那是自然的,尤其聽說傅孟孟和蘇曜居然有個兒子。”
沐鈞年從窗邊回來,繼續他之前沒寫完的字帖。
最後一筆落下,毛筆擱置,他才淡淡的一句:“那就這麼定了。”
後來,傅孟孟在手術前好端端的就查出了腫瘤惡化,時日無多。
沐鈞年就跟看戲一樣悠閑的看著她以交代後事的口吻跟蘇曜和傅夜七談話。
再後來,傅孟孟死於癌症。
當時沐鈞年回了第一島,聽到消息也隻是神色不變,還不鹹不淡的一句:“本來不喜歡欺負年輕人。”
偏偏傅孟孟這麼背碰了她。
…。
關於她的病危,沐鈞年聽到了,不慌不忙的化妝,裝扮多了,在海島打扮一番還真不看不出差別來。
在她病危之前一段時間,兩邊的人親屬幾乎都見遍了,尤其跟沐夫人聊過兩次,跟沐寒聲也聊過,沒人忍心打破她現在的狀態,正好,沐鈞年可以把她帶回去。
他到藍家的時候,所有人幾乎都到齊了,見到他,自然是一番驚詫。
沐鈞年無暇顧及這些,臉上除了悔恨、惶恐之外再沒別的了。
那時候,她的屋子裏隻有三個人。
他,姓藍的,然後就是她。
他和姓藍的應該算是頭一次正式碰麵,看不出來,姓藍的義氣夠重,二話不說就要跟他動手了。
屋子裏並不明亮,很昏暗,她一直安靜的躺著。
沐鈞年記不太清經過了,不過記得姓藍的的當時那種見鬼的詫異表情。
他勾了勾嘴角,看著自己很糟糕的形象,淡淡的笑,對著他,“你放心,她這輩子比誰都幸福,我沐鈞年不說天下第一好男人,絕對也是稱職的丈夫。”
然後挑了挑眉,“你呢,如果好好跟我演戲,以後請你去海島做客,如果不……你有高血壓嗎?或者一激動就容易出事的毛病?”
藍先生簡直要背過去了,鼓眼瞪著他,這簡直是在做夢一樣,幾十年過去,居然忽然炸出來這麼一個人。
半晌,藍先生才板著臉,倒也配合的三個字:“可以有。”
就這麼定了!
後來,她的具體後事就是藍先生辦的,連藍修都不讓經手。
彼時,她已經在海島曬太陽,看他出來才迎上去,“你要出門嗎?”
沐鈞年老大不樂意的瞥了她一眼,“姓藍的喜歡喝什麼酒?我回來順便帶點兒窖藏。”
也不知道他哪年‘離世’,離世了才能爽快的來跟他對飲。
尉雙妍想了想,一口氣說出不少。
“還挺了解。”沐鈞年酸酸的一句。
她隻是淡笑,“你出去幹什麼?”
沐鈞年是要去一趟榮京,最後一件事了,這才道:“唐尹芝被移送到榮京了。”
她不解,皺著眉,“她的事,你還想插手啊?”
尉雙妍現在根本就沒再聽關於唐尹芝和趙維之類的任何消息了。
沐鈞年點頭,又搖頭,反正沒細說。
之後,他回了榮京。
兒子兒媳對他倒是挺好,隻不過他實在是不喜歡住在醫院裏,還天天被人看著,但是沒別的辦法,他還得跟著演戲。
而他的那個禦用替身一直被關押著,因為精神異常,很少有人能夠靠近,反倒親近長得一模一樣的沐鈞年。
沐鈞年頭一次給別人化妝,裝扮成跟他一模一樣的流浪漢,然後帶著他在山間別墅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把唐尹芝的照片拿出來時,替身已經相當激動了。
讓他成現在這樣,多半就是唐尹芝的手臂,他當然恨了。
淩晨的時間,沐鈞年帶著他一起出門,去了唐尹芝會被押送出來的地方,他自然是不露麵的。
替身一把刀刺進唐尹芝身體裏時,嘴裏隻是沐鈞年讓他重複的話:“事實上,我們都活著,隻有你死得很慘。”
唐尹芝先前就聽蘇曜說過沐鈞年還活著,還給她看了照片,她根本不信,但是身體裏的疼痛傳來,毫無質疑了。
她曾經可是想盡辦法要弄死沐鈞年的。
是,唐尹芝想盡辦法要弄死他,不過她弄的人是沐鈞年的替身,所以把他弄得瘋瘋癲癲,最後一把刀幹脆利落的要了她的命。
後來替身被送進五院,家裏人一直輪流去看他,他也挺安分,好像唐尹芝沒了,他的使命就完成了似的。
替身死的消息傳來時,沐鈞年在山間別墅。
這人跟了他那麼久,雖然不太安分,也比較好色,不過他還真是帶出感情來了,倒了兩杯酒,一杯對著榮京的方向淋灑而下,算是敬他了。
…。
關於老太太離世時。
尉雙妍一聽到這樣的消息就抑製不住的落淚,沐鈞年擁著她,“想看看她?”
尉雙妍趕緊點頭。
這一次,沐鈞年是主動把她帶出去的。
那幾天,他的情緒也很低,雖然沐夫人從來沒對她和藹可親過,甚至十分苛刻,對他,還不及對別人家的孩子,但血濃於水,他明白沐夫人那種強勢的女人就是那樣,實則她最倚重他這個兒子。
他可以帶著妻子在海島逍遙,唯一覺得放不了但就是沐夫人,他讓她誤會了太多,變相來說,也是一種虧錢。
榮京。
沐鈞年替身和陸婉華的葬禮幾乎就湊到了一起。
沐夫人最後看他替身的那種眼神,沐鈞年知道她原諒他了,雖然有些晚,但也足夠了。
那個時候老太太精神已經很差了,沐鈞年甚至怕嚇到她。
但是,沐夫人就是沐夫人啊,看到他從五院被端出來,到活生生的站在她麵前,她竟然不驚訝,沒嚇到。
沐鈞年蹲下身,“您知道我是誰?”
陸婉華笑,“我生出來的兒子,我能不知道麼?”
隻是一瞬,沐鈞年眼眶很熱。
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聲音:“您一直知道?”
陸婉華沒有過多表情,起初她以為自己做夢了,現在覺得是真的了,然後搖頭,“我知道你沒死,現在知道了。”
把他趕出去之後,曾經以為他死了,但是從五院被端出來的‘兒子’不是她,她很清楚。
沐鈞年蹙著眉,用力忍著情緒,但眼睛還是濕了。
“我們過得很好。”他說。
陸婉華微微蹙眉,動作緩慢的移動視線。
他重複:“我說,我和雙妍過得很好,如果您願意,也可以把您接過去,一個獨立的海島,像天堂一樣,您一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