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9月到10月間的事,讓我回想起當時情景的是我的一張一寸半身相片,四到五厘米的頭發,白色襯衫,藏青色校服,右胸口有個校徽,上寫“東郭中學”,相片裏看過來的眼神溫和,嘴角微微掛點笑意,一副乖孩子的模樣。以這張照片為線索回溯當時,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漸漸浮現。我坐在一張凳子上,攝影師叫我坐直,開心一點笑一笑,在我左手身邊兩米處同學在排隊等候拍照。當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快要下雨。接下來幾天天氣依舊陰沉,但是雨最終還是沒有落下來。當時的天氣不是很熱,要不然九月份也不會穿襯衫加校服外套。也許隻是拍照以及之後那幾天不熱,再後來的日子是怎樣就不確切了。拍照片大概在開學之後沒幾天。我的座位靠教室北牆,倒數第二排,我的同桌是個胖子,體味很重。他的名字我已經忘記。下午四點半以後是自習的時間。在這個尖子班裏麵有一個好處,就是這些人都是優等生,沒有什麼喜歡大吵大鬧的人,教室裏大多數時間都很安靜。到了自習的時間後,老師一走,我便合上書本,俯身趴在桌上,望向窗外,有時候有風吹來,弄得我想睡覺。我能記起來的就是這麼多。其他的不過是上課下課,某個老師偶爾做出來的過於誇張的表情,都是一閃而過的印象。似乎一切都再正常不過,平靜的校園生活,像潭死水,像夜霧般悄無聲息。

但是接下來發生了一件事情,說明了我在那一個月裏並沒有那張半身像看上去那樣平靜溫和,討人喜歡,我的回憶可能在哪裏發生了差錯。也許我想起來的都沒有錯,隻是我遺漏了另外一些,以致於事情的本來麵目無法尋覓。

一天晚上,自習結束,已經過了10點,我沒有照往常一樣,馬上回到寢室,洗漱完畢,倒頭大睡。我突然想在校園裏麵走走。夏季賦予自然的成果此時正處於豐收鼎盛的時期,校園裏的植物正在深夜裏散發出濃鬱的清香味。

我不知道我的心裏在想什麼,我像一粒飄浮在空氣的灰塵無所依托並且身不由己的在夜晚學校校園裏麵的漆黑裏遊蕩。這裏麵有點純粹的意味,純粹的黑的夜色,純粹的半圓的月亮灑出清淡的夜光,純粹的夏日昆蟲始終如一周而複始的鳴叫聲,我的自我不知為何變得無可侵犯。我似乎能夠包容一切,自我空前未有的完整。

晚自習結束之後,還有不少人在來來往往,大多數人隻是想想回去好好的睡一覺,同時,還有一小部分人在追求他們想要的或者是想索取的,在接近成年的年紀裏我們大多數人想要的隻是某個人,nevermind;而我卻什麼也沒有想,腦子裏一片空白,雖然各種各樣的想法一閃而過,但終究如清風輕拂擦肩路人般毫無印象,到頭來隻有虛無一片在身體裏遊蕩,腳步如漲滿的氣球一樣落不到實地。剛剛看過課本以及參考書上的內容,我已經不自覺地將它們排除於身體之外,似乎是附著在身體上很久的異物,唯恐避之不及。

回憶漸漸清晰,一個個細節如暴雨即至前的雨滴點點落在地麵上般顯現。

迎麵走來三個高年級的學生,我猜應該是高年級的,一身酒味,離他們十步就可以聞到。我對此不以為意,我那時的心情可以用一個貶義詞來形容,誌無所營,這幾個醉鬼哪裏是我的興趣所在。

把我拉回現實的是,其中一個人突然用一隻手掐住我的脖子。這種情況完全意料不到,我一時反應不過來,竟然就讓他這麼掐了五六秒鍾。他身邊的兩個人也沒有料到這麼一出,同樣驚詫莫名。那個掐住我脖子的人正在鬼笑,噴出難聞的酒氣。我意識到這是怎麼回事了,想也不想,一記重拳揮向他的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