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當然有!你聽我說完……”老周越說越起勁,可謂神采飛揚,“記得那天小肥死了,我們巷子裏的人就聚到一塊,猜這猜那的,後來基本上統一了意見,說是那孩子的媽,見他可憐,沒人照顧,索性附了他的身,把他一起帶下麵去了!”
“哦?有這說法?”周桓聽著心裏有些發毛,覺得還真像那麼回事。
“對啊,就這說法!不然還有什麼可能呢,要不你給說說?”老周挑釁般問道。
“有道理有道理。那關於這孩子……其他方麵怎麼樣,比如平時,有沒有一些特別的舉動?”
周桓的重心,始終在那名叫小肥的孩子身上,他總覺得,昨晚看到的人影,跟小肥有關。
“平時嘛……也沒什麼舉動,也就玩玩繩子,下過雨後還喜歡搖晃樹,把樹上的雨點全抖下來,對了,他嘴巴裏老念著個詞,叫……叫……呼嚕!”
“呼嚕?什麼意思?”
“算是他的口頭禪吧,他嘴裏經常念著‘呼嚕!呼嚕!’,其實挺可愛的一個孩子,心地不壞。”阿峰在一旁補充道。
“哦……”周桓點點頭,忽然,他想起了昨晚那個好像有人打呼嚕的異響,後背漸漸冒起了寒意。
呼嚕!呼嚕!
他在心裏默念這兩個字。
“老周,我記得那時候還有件事挺邪乎的。”停頓片刻,阿峰又開始說。
“什麼?”周桓問。
“就是下雨,那小肥自殺以後,老周你還記不記得,連續下了好多天的雨,巷子裏到處都是水,我們整個就在水裏走路了。也就從那時候起,巷子裏總會莫名其妙冒出水來,比以前更嚴重,半夜睡得好好的,發現地板上全是水。還有啊……小肥的屍體,最後好像也沒從江裏撈上來。”
“是是是,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確實奇怪,找不到小肥屍體先不說,畢竟可能被大江衝走了,但這破巷子以前排水雖然有問題,也沒那麼嚴重,現在倒好,隔三差五聽到誰誰誰的家被水給淹了,而且最近馬上要漲潮了,不知道會怎麼樣。”
周桓越聽越覺得詭異,甚至產生某種預感,好像等漲潮真正到來之時,會發生什麼重大的事一樣。
“唉……想想吧,那孩子和他媽也挺可憐的,他爸等他生下來,發現是個傻子就走了,他媽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他帶大,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我們都看在眼裏,但話又說回來,這邊吧,實在沒哪家條件特別好的,都湊乎過日子的那種,所以也幫不上什麼忙。結果他媽後來又被人從自行車上給推了下來,斷了條腿,確實挺慘的。”
“推下來的?”周桓忽地聽到一處關鍵地方。
“對,我剛沒說啊?”
“沒說。被誰推的呢?”
“就巷子另一頭的一戶人家,那家也有兩個孩子,是對兄妹,哥哥叫軍軍,妹妹叫小梅,年齡比小肥大些。要說我們這片地方唯一一家條件好點的,可能也就他們家了。”
“小肥的媽媽,是被那兩孩子從自行車上推下來的?”
“嗯,你不知道,那兩個孩子跟小肥不一樣,特別的頑皮,從小就喜歡欺負小肥,後來大了,索性連小肥他媽也一起欺負了,倆孩子的爸媽也是睜隻眼閉隻眼,說白了吧,沒把那母子放在眼裏。”
“也就是說,因為那倆孩子調皮搗蛋,所以把小肥他媽從自行車上推了下來,摔斷了腿?”
“差不多吧,那倆孩子老瘋瘋癲癲,像陣風一樣竄來竄去,我是看得挺煩的。”
周桓理解老周感受,他也不喜歡那類熊孩子。
隨即周恒沉默,整理一下思路,發現這事應該就是從那倆孩子把小肥媽媽推下自行車並摔斷腿開始,然後依照小肥媽媽逆來順受的個性,她選擇不張揚,也不去與那家人理論,最後鬱鬱而終,跟著沒幾天,小肥投江自盡,死前還身穿媽媽的那件紅肚兜。
周桓發現,如果不是昨晚的詭異經曆,這件事本身並無多麼特別。
暫時來說,他不打算聲張,免得令巷子裏的人更加疑神疑鬼。
身為記者,他決定親自把這件事查清楚。
正當周桓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身後一陣連續不斷的自行車鈴聲,隨後,是兩孩子嘻嘻哈哈的笑聲,隻見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蹬一輛大人騎的自行車,後座坐著一個比男孩稍小一點的女孩,像風一樣從他身旁掠過。
“就那兩個,軍軍和小梅。”老周說。
周桓應了一聲,雖然就看了一眼,但他已經發現這對兄妹不僅頑皮,相貌也挺醜,屬於讓人見了比較討厭的那類。
周桓感覺到,即使是那倆孩子的父母,應該也不會有多喜歡他們。
傍晚,周桓從工作地方回來,進家門後,首先洗了個澡。
結果在洗澡時,他又聽到那個“呼呼呼”的異響。
他瞬間聯想到了小肥常發的音:呼嚕!呼嚕!
不知為何,雖然他對那智障兒童的了解全憑老周和阿峰描述,但此時他的印象卻極其深刻,好像親眼見過一樣。他幾乎看到小肥就站在他跟前,肥肥胖胖的身材,粗壯的胳膊和手臂,圓圓的腦袋,一臉的麻子,尤其那件紅肚兜,繃緊在小肥身上,鮮紅鮮紅,仿佛是從小肥體內流出來的血液。
想著想著,周桓後背又冒起一股寒意。
麵臨這種狀況,如果是其他人,多半會選擇搬家了事,周桓卻還不願退縮,一個原因,是他身為記者的職業本能,盡管事件很離奇,但他依然打算探尋出真相,日後興許還真能做個特別報道。而另一個原因,是他從小脾氣硬朗,不喜歡服軟,遇到難事就退縮並非是他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