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真荒唐,為了房子,為了北京戶口,趙青山居然當了上門郎。
公司發了季度獎,快下班的時候我發信息給易可可,讓她在王府井等我。
到了王府井,我說,可可,今天發錢了,就給你買身新衣服吧。易可可像個孩子,說好啊,好啊,高興程度不亞於過年,因為她為了給我買一身體麵的西裝,到現在還穿著去年的舊衣服。
我們在王府井裏裏外外轉了好幾圈,因為價格太貴,一直沒有碰到合適的。
易可可看著那些價格牌,拉著我的手死命不肯買,嘴裏一直說到別的地方看看,貨比三家嘛。
然後我們就去了附近的新世界,沒想到新世界裏的服裝更是貴得嚇人,這次連我也不出聲了,這裏的衣服貴得離譜,動輒萬字開頭,都是什麼所謂的世界級別大牌貨。
站在新世界的樓下麵,我的一席話讓易可可像是立馬穿上了新衣服,甚至是最頂級牌子的衣服。
我對著大馬路上向我飛馳而來的汽車,閉著眼睛,舉著一隻手,對易可可說,我發誓,將來一定要在這裏麵給易可可買衣服,買好多好多的衣服,買大衣,買內衣,我發誓!我真的發誓!
易可可笑得腰都彎了,一把把我拉了回來。她說,你不要命了啊,那麼多車,你不想活,我還要你活呢,看看,好幾個人都把你當成了交警,接著我們就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易可可後來又對我說過一次,我曾經的那個誓言可謂是經典中的經典。
我反問她,既然經典,你為什麼就沒有哭啊,就不感動啊。
她說你怎麼就知道沒哭啊,你是水,我是魚,我的眼淚都流在了你的心裏,我嚷著說,這句話不算數,這是村上春樹的經典。
或者隻有小說裏才會有的片段居然真實地演繹在現實生活中,並且還是我自己的身上,真的叫人意氣飛揚。
然而片段遠不止這些,因為時間總是在流逝,一切都在變,都會變。
辦公室裏麵依舊是亂糟糟的,倒是肖麗丹的匿名QQ有一段日子沒有騷擾我,看著那一直灰暗著的小頭像,我在想,她不會是跟別人戀愛去了吧?她這樣的女人倒也真的有可能。
我心裏還正在琢磨著這事呢,小車司機林全拿著請柬就進來了,他大聲地對我們嚷嚷道,說新聞啊,大新聞,絕對是爆炸性的新聞,趙青山那小子居然要和肖麗丹閃婚了,別人當了上門女婿,風光吧,我們大家都被蒙在鼓裏了吧,這次一定要好好吃他們一頓,結婚那天都去,都要去啊!說著就將一張精致的請柬放到了我的桌子上。
我看著桌子上的請柬傻笑,這個世界真荒唐,為了房子,為了北京戶口,趙青山居然當了上門郎,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啊,還閃婚,真是夠時髦的。
回過頭來想,我依然會為趙青山選擇肖麗丹的行為覺得特別難過。
首先我覺得趙青山特別地不負責任,他背叛了愛情的初衷,像肖麗丹那樣的女人,他內心肯定不是百分百的喜歡;其次,我覺得趙青山當上門女婿,可把他父母給害苦了,據我了解,趙青山老家在河南農村,也是家中的獨子。同樣來自農村的我心裏放著一個問題,自己的兒子當了北京人的上門女婿,趙青山的父母難道就沒有任何想法?
我的謎底在婚禮上被解密了。
趙青山的父母都安好,而且臉上的褶子都快笑成核桃皮了,全是紋,一點沒有不滿意的跡象。
婚禮進行著的時候,趙青山端著茶,用河南腔調的普通話喊肖麗丹的媽媽,媽咪,說媽咪請喝茶,喊肖麗丹的爸爸叫爹地,說爹地請喝茶。
我都快笑噴了,趙青山在大庭廣眾下也可以做到這樣,要我,我肯定喊不出來,除非就那麼一刀殺了我。
那天的婚禮上,趙青山真的是喝多了,滿身酒氣,滿麵紅光。
我扶他到一邊喝茶醒酒,開玩笑地說了一句,“媽咪,請喝茶”。
就是因為這句話,那天趙青山跟我惱了,我不知道他是真惱還是借著酒勁假惱裝瘋,反正他是惱了。
惱怒過後,趙青山又鑽到我懷裏哭了,哭得像個孩子,除了眼淚還有鼻涕。
他一邊哭一邊說,馬哥,其實我除了大紅包和大房子以外,什麼都不滿意,老婆不滿意,上門不滿意,情緒上不滿意,可是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啊。父母他們給不起我這樣的婚禮,給不起我這樣的房子,也更給不起將來孩子的戶口,他們隻有黃土地,我這是沒辦法啊。我這次是豁出去了,反正犧牲了我一個,全家都不用再為我的事操心了,他們為我操心了一輩子,也該享享福了,這次結婚,我們家一分錢都沒有花,一分都沒花。不就上門嗎,我不在乎,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