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和一點紅之間的氣氛比較奇怪。
一點紅顯然是被她贈珠之後的騷操作給氣著了, 這幾日都同她沒什麼話說。而李魚那日的本意也的確是叫一點紅不要多想,如今一點紅冷聲冷氣,她權當看不見, 照樣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一點紅真的是要煩躁死了。
在認識李魚之前, 他從沒有和女人相處的經驗。如今驟然愛上一人,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根細細的絲扯著, 她隻消動上一動,他就覺得五髒六腑都像是被攪碎了一樣的疼。
她和陸小鳳歡好的日子, 他幾乎都覺得自己心都被扯成了四分五裂的幾塊,每日一早醒來, 精神清明之後, 就會無法壓抑自己的殺氣和煩躁。
但他還是會盡力壓製下來。
隻是今日,李魚居然主動找他。
他麵無表情的去了,李魚對他說, 這幾日她得換個近身侍衛了。
一點紅眯起雙眼, 並不說話, 等著她解釋。
李魚便把和西門吹雪的計劃一股腦兒的全說了出去, 聽完, 中原一點紅沉默了許久,忽道:“你拿你自己做靶子?”
李魚道:“霍休恨得是我,當然要以我為餌最合適。”
他又道:“你要換誰?”
李魚道:“傅紅雪或者花滿樓吧。”
一點紅道:“為什麼?”
李魚道:“西門吹雪隻殺劍客。”
所以, 隻有劍客消失, 是很正常的事情。霍休一定會相信。
但是李魚當然也存了叫他們二人暫時離遠一點的心思。
一點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這一種心思, 他麵容冷漠,隻言簡意賅道:“好!”
說著,就大步走出了她的房間, 準備找個陰暗的角落待著去。
既然對外要宣稱他死了,那他當然不應該出於眾人之前了。
做戲做全套,騙人先騙己。這個道理,中原一點紅是決計不會不明白的。
公主府現攤子大了,人多眼雜,那霍休又是個有鈔能力的,保不齊就收買了那個小廝侍女之流的,若是這次戲做的不到位,霍休肯定是不會上鉤的。
一點紅明白的很,隻是在李魚身邊寸步不離的護了一年,離開之時,還是有一些……很負麵的情緒在。
他忽然體會到了一種被拋棄的感覺,這種感覺令他憤懣淒楚,來到銀州之後,李魚對他一直是很好很好,這讓他幾乎已經忘了在黑暗中生長的情緒是什麼滋味了。
不過他也早習慣了這樣,畢竟人生的前二十多年,他都是一個見不得人的殺手,行走於黑暗之中,被人恐懼的同時被人無視,如同活死人一般。
他背對著主屋,忽然回頭看了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懷中。
他的懷裏放著一個被扯掉的劍穗,上頭的夜明小珠已有了裂痕,顯然是那日被擲的狠了。
而李魚則拜托了花滿樓這段日子來臨時做她的護衛。
傅紅雪當然是個武藝與冷靜俱佳的少年,隻是他對李魚有種代償般的依戀。在對付花白鳳時,這種依戀是她有意為之的,隻是如今,她卻有些疲於應對他的眼神。
一點紅、傅紅雪,他們都太認真,太想要真心了。可李魚哪有什麼真心可以給?
所以她選了花滿樓。
花滿樓在銀州的日子過的不錯,他本不住在公主府,而是財大氣粗的在臨街買下了一處小樓,起名百花樓,又從各地弄了許多能適宜銀州氣候的各色花草,整日侍弄,日子過的平靜而愉快。
他在京城之中也有一處小樓,名字也叫百花樓。
京城遠比銀州城要更氣派、更繁華,可是花滿樓卻覺得自己更喜歡銀州。因為銀州的每一天都是新鮮和向上的,而京城卻仍處於皇權更迭的動蕩之下。
老臣、新帝,他們鬥的如火如荼,叫京城也令他沒那麼喜歡了。
而銀州有如此氣象,自然是因為銀州城有個好主人,隻是幫這個好主人一個小忙而已,花滿樓自然是很願意的。
於是,在這日夜裏,公主府內發生了血腥的死鬥,公主的尖叫聲於痛哭聲幾乎是衝破了天際。第二天,府內的下人們驚恐的發現,公主身邊的三大用劍高手一點紅、展昭、路小佳均不見蹤影。
月雲和翠濃帶著人匆匆的收拾著公主府主屋之內的一片狼藉,血跡從屋子裏頭流出,不知用了多少水,才把地板衝洗幹淨。
而公主一直躲在屋子裏不肯出來,連進去送飯的紫杉都直接給趕了出來。
直到花滿樓前來,敲開了公主的門。
然後,他就住進了公主府主屋的外間,也就是曾經中原一點紅所住的地方。
這消息不知被哪個嘴不嚴的下人傳到了公主府外頭,一時之間,銀州城內人心惶惶。
隔了幾天,公主為了穩定人心,特地在銀州城內坐馬車出行,原本永遠都在她身邊陪伴的黑衣劍客已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錦衣的盲眼青年,公主緊緊的依偎在他身邊,似乎是很緊張、很害怕的模樣。
她的臉色慘白,雙眼通紅,好像在盡力的保持鎮定,但是那種慌張之感,卻是怎麼也揮之不去的。
這日回府之後,公主把臉上慘白的鉛粉洗掉,又把藏在懷裏的帶有刺激性氣味的香囊給直接扔了,大罵道:“霍休老兒害我!”
花滿樓坐在外間的椅子上,嘴角帶著笑容,一隻手輕搖折扇,令一隻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公主在內間一個噴嚏一個噴嚏的接著打。
李魚自覺演技在線,可是讓她眼眶說紅就紅,說哭就哭,那還是有點太為難她了。於是令紫杉給自己準備了一個有刺激性氣味的香囊,好讓她能成功梨花帶雨。
其實這香囊味道還不錯,有點類似於清涼油的味道,就是強忍了大半天,一回府,實在忍不住讓她打起噴嚏來。
一邊打噴嚏,她還一邊想,這香囊很不錯,可以讓紫杉把方子寫出來,給府內眾人都配上,免得他們下午上工的時候昏昏欲睡,成天摸魚。
無良老板這麼想著,卻聽見內間的門被扣了扣,花滿樓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殿下怎麼樣?”
李魚道:“啊……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