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大娘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但是比她變的更快的, 卻是二娘的臉色。她臉上青一陣、紫一陣,活脫脫好像是見了鬼一樣。

二娘叫道:“陸小鳳……你、你不應該在這時候來啊……!”

陸小鳳在門外時,就已聽見了公孫大娘與二娘的對話。他雖與李魚已沒有那種關係,但聽到她們二人商量著要把李魚殘酷的殺死時, 他的臉還是已沉了下去。

即使她們今天在談論的是一個與他毫無關係的陌生女子, 陸小鳳也一定會生氣。

但這二娘的話卻很有意思。

陸小鳳的目光微冷, 嘴角卻揚了一揚,懶洋洋道:“我不應該在這時候過來?看來二娘已給我安排了過來的時間。”

二娘剛剛在慌亂之下, 已說漏了嘴。此刻又被陸小鳳拆穿, 頓時六神無主, 無意識之間後退了一步。

大娘的眼神也忽然變了,她厲聲道:“二娘,你在打什麼主意!”

二娘被這樣一吼, 頓時心神俱裂, 忽然施展輕功, 從那小門處奪門而出!

陸小鳳又怎會讓她出去?

陸小鳳的武功,本就已登峰造極, 他沒什麼攻擊性,故而時常叫人小覷。

然而, 誰若是真拿他當個四體不勤的傻子, 那是絕不會有好下場的。

陸小鳳沉下了臉,擋在門口,絲毫不打算給她讓路, 二娘身形一抖,忽然自腰間取下了一柄寒光閃閃的軟劍來。

她掌中軟劍颯颯,如金蛇狂舞一般,朝陸小鳳撕咬而去, 陸小鳳動也不動,電光火石之間,他已伸出了他的兩根手指。

隻聽一聲金屬斷裂的聲音在空中清脆的響起,那軟劍已斷成了兩截。一截在陸小鳳的雙指之間,另一截還猶留在二娘手中。

這就是靈犀一指。

二娘臉色慘白,似已呆了。

陸小鳳出手如閃電,似乎馬上就要製住她,可忽然,又有兩道絢麗的劍光劈了進來,這劍光鋒利卻美麗,似乎有無數種顏色,帶著一種從大唐盛世而來的豔麗。

這當然就是公孫大娘的劍器。

劍器本是一種舞蹈,但同是也是一種殺人的利器。公孫大娘生的極美,她的劍器之上,又帶著兩道彩綢,這才叫她的劍光能變得如此之美。

西門吹雪卻已來了。

他的劍並不美,他的劍隻是冷,徹骨的冷,簡潔、迅速、宛如天山之上的積雪一般,聞起來都是一股子清冽之味。

這冷光已將彩光斬碎。

而公孫大娘那張絕美的臉,也開始變得五顏六色起來。

方才她已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可是不到片刻的時間,她的春風得意,已全被擊得粉碎。

那站在關帝廟門口的絕色麗人忽然擲出了手中的匕首,打掉了二娘的小動作,二娘吃痛地叫了一聲,一個藥包掉在了地上。

她擲出匕首的這一刻,公孫大娘才看明白,原來她並不是不會武功,她隻是太收放自如了,她的武功已是一種登峰造極、虛無縹緲的水平了。

有就是無、無就是有,武功高到一定的境界,就可以把自己會武功的細節全部都收起來,好叫別人都看不透。

她根本就不是安樂公主!

安樂公主根本就不在這裏!

七妹一定已遇害了!所以那安樂公主才能知道她們的暗號!

公孫大娘的脊背之上,忽然爬滿了冷汗。

她的易容功夫放在全天下,都是數一數二的,即使是天底下眼力最好的人,她也有自信,自己的易容絕不會被看穿。

可是七妹的易容卻被看穿了!

這究竟是……這究竟是……

她已明白自己完全輸了,她的策略從一開始就是失敗的,安樂公主從來就沒有一分一秒想過要親自赴約。

其實她對公主的看法,倒也不能說不對,隻不過有一些很重要的信息她卻不知道。

公主已經變了。

她已不是那個遇到問題隻想著自己去解決的公主了,中原一點紅已完全改變了她。

即使她仍是一個……不太能放得開自己的人,但在麵對一點紅時,她卻已學會了分享,分享自己的苦惱、分享自己的感受、分享自己的喜悅。

所以她絕不會瞞著一點紅自己去解決問題。

而且公主痛恨被人拿捏掌握,這乃是寫在她骨子裏的東西。

公孫大娘以為用製衣廠的三十多條人命,就可以叫公主乖乖聽話,那她就實在是大錯特錯了。

公主這輩子最痛恨的事情,就是被人拿捏、被人威脅。

勝負已定,公孫大娘與二娘已被活捉,她們二人均是麵色難看,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竟敗了。

西門吹雪對處置俘虜並沒有什麼興趣,解決完公孫大娘之後,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就飄然離去了。

而曲無容則是輕車熟路的處理這兩個俘虜,把她們渾身的關節都卸了下來,確保她們不可能再有任何異動之後,曲無容就把她們兩個送去公主府了。

可是公主卻並沒有在這一天的晚上審問公孫大娘與二娘,因為她已睡下了。

她好似絲毫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按照往日的習慣,到了該睡覺的點,就自顧自的換了衣裳洗了澡,懶洋洋的往自己柔軟的床榻上一躺。

這幾日,一點紅都與她寸步不離,甚至她換衣服、沐浴之時,一點紅也沒從她身邊離開過。

他也的確不需要離開,畢竟他連公主的床榻都上得,還有什麼是看不得的呢?

公主洗了百花浴,身上便散發著一種新鮮又溫暖的花香味,紫杉今天來替月雲,來給公主擦頭發。她用柔軟的大毛巾剛剛裹住公主的濕發,中原一點紅就接過了那毛巾。

紫杉了然,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一點紅收著手上的力氣,慢慢地給他的小公主擦著頭發,還沒等他把公主的頭發完全擦淨,她忽然轉身,一把就摟住了他的脖子,她趴在榻上,大半個身子伸出來,柔弱無骨似的往一點紅懷裏頭貼。

一點紅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這個時候才懶得裝。他直接扔了那毛巾,一把扶住了公主幾乎要探出來的腰。

公主在他耳邊嘟囔道:“你上來,不許站那麼遠。”

一點紅嘴角勾了一勾,啞聲道:“今天不等麼?”

公主明知故問道:“等什麼?”

一點紅道:“紅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