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西忍著醉酒後的頭疼,翻找著冰箱,找出幾袋熟食,撕開來,擺到毛峻麵前。
毛峻瞄了一眼這些吃的,撇撇嘴,還是叫了外賣。
“看到沒有,就你嬌生慣養的樣,離了你媽,你還真活不成……”陸澤西道,“這樣,今天晚上我可以收留你,明天你自己滾回家去。對了,你這就給月月打電話,好歹跟她說一聲。她現在懷著孩子,情緒不能有波動。她和你媽已經水火不容了,現在你又給她出一新難題,直接鬧離家出走,不心疼啊?”
“老陸你這是怎麼了?”毛峻不可思議地看著陸澤西。
“我怎麼了?我這是在跟你講道理、擺事實,讓你認清現狀、勇敢麵對。”
“行了啊,你以前可不這樣。你突然正經起來,怎麼看著更加不正經了呢?”
“我啊,最近看了幾本關於婚姻的書,有些體會罷了。不是我說,人家月月的想法確實有道理。這中國的好多家庭,都喜歡那種大家庭模式,老的少的,公公婆婆小兩口,混在一起過,自以為其樂融融,其實,最容易出矛盾的也是這種模式。你們小兩口,真的應該搬出來,自己住。”
“你一個不婚族,研究婚姻?”
“別打岔,我認真跟你說呢,搬出來吧。”
“我媽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月月真要搬出去,她不得抹脖子上吊。”
“你媽就是拿住你這一點,才那麼肆無忌憚。你媽是不容易,可她也得有自己的生活,不能老把一切都寄托在你們身上吧。就你剛才說的幾件事。一件,你媽沒經過人月月同意,就給學校領導打電話,要給月月請假。再一件,月月要參加寧靜父親的追悼會,你媽不讓……這說明什麼,說明你媽就跟月月想的一樣,她不但想控製你,還想控製月月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毛峻,我問你,你願意讓你的孩子成長在這種氛圍嗎?”
毛峻聽完這番話,不免對陸澤西另眼相看起來:“我去,你可以啊,一套一套的。”
陸澤西一笑:“不過是旁觀者清。”
“我不是沒想過搬出去,可問題是……問題是我媽不同意呀。實話跟你說吧,在家裏我沒話語權,在廠裏我也沒實權。我家是不缺錢,但我就沒見過錢……每個月我媽就往我卡裏打五千,當然了,家裏開銷她都會安排,我要買個什麼,她也給買。月月的工資呢,一直是她自己放著,該怎麼花,花哪兒去了,我媽倒是不管不問。我們小兩口,沒什麼錢,但也從沒為錢犯過愁……”
“明白了,你是害怕你們倆搬出去後,你媽斷了你的經濟來源。”
毛峻不好意思了,點點頭:“可不是麼,我帶月月去上海看病的時候,我不是和我媽鬧過一次獨立嗎?她真的就不管我了……要不是月月有點存款,加上她父母支援,我們倆在上海,別說看病,搞不好還得露宿街頭。要是我們倆搬出來住,因為這個和我媽鬧翻,她又搞一次經濟製裁……我得租房吧,租房、吃飯不都得花錢,何況又快有孩子了,就靠月月一個人的工資,那得多慘呐。”
“想過換個工作嗎?”陸澤西皺皺眉。
“我?換工作?老陸,你跟我說句實話,就我這樣的……我出來能找什麼樣的工作?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嘛。在自家廠裏,我是沒實權,但至少不受氣……再說了,我媽遲早也要把廠子交給我的,我這不是一直在等嗎?”
“就你這想法,哪天你媽要真把廠子交給你,不出三個月,廠子就得給你搞砸。溫水煮青蛙,說的就是你!難怪你媽輕而易舉就能控製你……我現在真的有些同情月月了。”
兩人幾乎聊了一夜,東拉西扯,也沒聊出個所以然。到了早上,陸澤西強行把毛峻給送回家了。
陳華美看到兒子回來,是又驚又喜,跑廚房去燉湯了,說是要給他補血。胡古月躺在床上,看起來精神不濟,毛峻好一頓安撫,答應她,等孩子出生,一定找機會搬出去。胡古月本想駁斥,她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這裏,但看到丈夫的傷口,瞬間就心軟了。不讓他為難,勢必就得暫時為難自己……忍忍吧,忍忍。
方致遠在殯儀館的靈堂守了一夜,因追悼會就在今天,仍不得歇,在周寧靜那拿到臨時的“特赦令”,跟著周寧海跑前跑後,各種張羅。一大早,先去接了方富和於大敏。老兩口到了靈堂,看到王秀芬和瘦了一圈的周寧靜,也都老淚縱橫。王秀芬還好,客套寒暄,跟往常見麵差不多。隻是兒媳婦周寧靜,神情淡淡,連“爸、媽”都沒叫。於大敏有些不高興,方富安慰妻子,兒媳婦剛剛沒了父親,悲痛自然難免,應該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