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千活了二十幾年,無父無母,無朋無友。倒不是因為她性格薄涼,難以親近。而是因為她實在是倒黴到了極點,說得通俗點,柳三千的倒黴程度那可說是喝涼水都能塞了牙縫。
據說,柳三千剛剛出生的那一天,她媽媽看著被護士抱起的白嫩娃娃,那可是高興壞了。就在柳三千恣意地放出人生中第一聲啼鳴的時候,她美麗的母親大人掙紮著想要起來看看這凝結了自己與丈夫的愛的結晶,卻沒注意到地下還未擦幹的一道血水。
就這麼“砰”的一聲,溫柔可人的母親就這麼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醒過來。
等候在產房外的柳爸爸一手接過又白又胖的女兒,還沒顧得上高興幾秒,就看見醫生急匆匆地推著滿臉是血的妻子進了對麵的手術室。
誰知這一眼,即是訣別。
柳爸爸憂心忡忡地抱著孩子在手術室外不停踱步,懷中小孩兒所帶來的喜悅被這倒黴的災難給衝淡。他無意識的緊張和擔憂影響到了懷中的柳三千,隻見小兒眉頭一皺,毫不留情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哭啼聲叨擾著等候在手術室外的一眾家屬,柳父輕聲向周圍一圈人不停地道歉,他看著懷中稚兒皺起的小臉,笨手笨腳地逗弄了起來。
醜陋的鬼臉取悅了不停喧鬧的柳三千,她還未能視物的眼睛卻好像因為看見了父親的努力而笑了起來。
柳爸爸重新獲得了一種初為人父的責任感,他將額頭抵在不停發笑的幼兒的麵頰上,感受著新生嬰兒的柔軟與奶香。
就在手術室外的眾人都被眼前的這一幕而有所感動的時候,手術室的燈光突然滅掉,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冷冰冰地帶著死訊而來。
寒意席卷了上來,雞皮疙瘩爬滿了全身,幾小時前還鮮活明媚的妻子,幾小時後便已身入黃泉。可悲,可歎!唯懷中小兒不知發生了何事,兀自發笑。
那一天,手術室外的病患家屬和負責手術的主治醫生,皆歎此子:“不祥啊不祥。”
柳三千剛一出生便克死了母親,這個孩子實在是太晦氣了!自此,這個傳言就在微風的卷拂下,吹遍了南嶺鎮的每一處大街小巷。
這本就是個迷信的小鎮,更別提那裏盡是些把別人家的悲喜當談資的無恥婦人。
“柳家的孩子不得了啊!出生之日,天降冷雨三千。陰錯陽差,命中注定孤煞無緣。”
“凶啊,大凶之相。”
“天煞孤星啊,柳家這是造了什麼孽?”
“聽聞柳家不知道幾代前,那可是出了個鼎鼎有名的蓋世大將軍。他帶著精兵三千,手刃敵城坐鎮大將軍,屠盡那城內婦孺老小,行到一處荒郊小院,隻見院內一女子高聲喊著‘將軍屠我滿門,殺我父兄,小女孤苦無依,不願獨活,死前隻恨無法報仇,若上天見我可憐,請幫我詛咒眼前的這個人吧!’女子說完,便含恨自殺,兩眼死死地盯著柳家先人,像是在訴說著那無盡的苦楚與長恨綿綿。”
“自此,詛咒就在柳家家裏種下了?”
“可不是,聽說啊,幫她接生的那個護士啊,回家立即做了一場噩夢。夢中有人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千萬不要騎自行車上班,而是改乘102公交。”
“啊,102!莫不是那個……”
“沒錯啊,就是前不久造成連環撞車的那輛,車上乘客無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