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麻黑,宮裏處處點起了油燈,偶爾能聽見幾聲貓叫。

屋裏昏明,風透過窗子吹進來,涼颼颼的,油燈微弱的光被風吹得晃動著。

僧人小心翼翼闔上窗,在桌前坐下,背對著榻上的人。

容秀聽見聲響,睜開惺忪的眼,緩緩坐起身子,掀開幔帳,隻露了一張臉,望著僧人清瘦的背影,壓低了嗓子“你在做什麼,還不睡嗎?”

僧人略微側身,淡漠一句“不困。”

“要不然你睡上來吧,地下雖然鋪了軟榻,但夜裏不免還是有寒氣…”容秀說到一半,覺著哪裏不太對勁,忙解釋道“那個…我的意思是,我睡下麵,反正我皮厚…咳咳……”

“也不知道是誰咳嗽。”僧人淡然吐了一句。

“我隻是嗆著了!…咳咳……”頑疾就是頑疾,發作起來強忍也忍不住,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能被咳出來,好一會兒才能六神歸位。

“……”僧人靜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不如明日找個由頭送你回去?”

“不了不了…我困了先睡了。”李容秀嘟囔著,嚴嚴實實蓋好了被子,側身躺著,透過幔帳朦朦朧朧望著外頭人的清瘦背影。

那個人端方地坐著,不時轉過身往榻上望一眼。

見著他有要轉身的勢頭,容秀趕緊閉眼,一雙玉足緊緊繃著,一動不動。等他回過身,才睜眼偷偷看。

望著他的一雙杏眼視線逐漸渾濁,眼皮漸漸鬆倦…

……

“陛下,西梁大軍屢次進犯邊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您萬萬不能再姑息!”

“臣附議。”

“臣附議。”

今晨天還沒大亮,邊地就傳來戰報,鄭國公在養心殿外哐當哐當敲著聖上的門,硬生生把聖上從睡夢中驚醒。

一朝仿若垂死病中驚坐起。

第一代明皇百年前平定西梁,西梁簽訂了一百年安和協定,今年是第九十七年。

“聖上,不如先派一名忠將出征西梁!”鄭國公上參道。

高堂上穿著明黃龍袍的人愁眉不展。

思索了半晌才開口道“也好,不過暫且先以求和為上。”

“陛下,萬萬不可啊,若是次次怯懦,西梁隻會變本加厲,我朝人心惶恐,西梁百姓苦不堪言呐!”張大人撲通跪下,重重磕下了響頭。

“陛下請三思啊!”

“還望陛下三思!”

滿朝武將通通跪下。

聖上猛甩衣袖,勃然大怒:“你們這是在逼朕!改日再議吧。”聖上胸膛劇烈起伏著,額上青筋凸爆。

滿殿默然。

……

“啊!”一聲淒厲的嘶吼,能震破人耳膜。

“師兄,發生什麼了,要弟子們進來看看嗎?”

“師兄,您沒事吧?”門外圍站了四五個穿著白袍的僧人,個個心急如焚,一心想知道夙元大師發生了什麼事。

可聽著那聲嘶吼又不像是夙元的,沒有師父的準許,他們也隻能幹巴巴等著,沒人敢進去。

“無事,不過是夢魘了,你們先回去吧。”屋裏的僧人回了外頭一群人一句。

外頭一群僧人才回到了各自屋裏。

“師兄向來不是個膽子小的,如今怎麼會魘著了?”一個約莫十一二歲的僧人嘀咕著,半信半疑,想偷偷開門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