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天很藍,那種純淨的近乎於透明的藍。

仰望天際甚久,眼睛被湛藍的天空刺得微疼,使我不得不閉上眼睛。白茫茫的一片,支離破碎的畫麵在腦海中浮現。那是我遙遠的夢境。

夏季,我最喜歡的季節。因為我不用穿厚重的衣服也能感覺溫暖。溫暖,我喜歡用這個詞語開代替炎熱形容夏季。在這溫暖的季節,我遇見了一個讓我心儀的男生。不對,應該是發現,我發現了一個讓我感覺夏季溫暖,卻如冬季的霧靄一樣模糊的男生。

高一年級與高二年級分兩幢教學樓,中間有一個不算大的草坪,溫暖的季節使它以墨綠的姿態躍入視野。我愛這片墨綠。最近心情嫉妒鬱悶,不願和同學打交道,因為他們總覺得我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他們覺得我說的話不可理喻。我盡管能感覺他們的溫暖,但拒絕他們,因為我不想和不懂我的人在一起。

我看著樓下的墨綠,感受著夏季的溫暖,淚卻簌簌落下。我揉揉眼睛,企圖把那些懦弱的東西揉碎。如氣體一樣在溫暖中揮發,不被人察覺。外麵的空氣似乎在流動,我將頭轉向窗外,期望它們能在流動的空氣中消逝。

對麵高二教學樓熱鬧非凡,可能他們在享受高三前最後的快樂吧!可是我卻鬱鬱寡歡。帶著茫然的眼光在高二年級各個樓層來回掃視,一個身著黑色無袖T恤的男生進入我的視線,我的掃視在他身上停止。我靜靜地看著他,他的輪廓有些模糊,他的皮膚是那種小麥的顏色,黑色衣服將他的體形襯托得很好,顯現出很硬朗的線條。上課鈴響了,他走出我的視線,卻走進我的心裏,眼裏揮之不去的是他的身影。原來視覺的暫留可以如此久。

每每下課,我都會向高二教學樓眺望,尋找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欣賞他每天不同顏色,不同款式的衣服。似乎隻有這樣,我悶悶的心才能從低潮中慢慢恢複。但是,每天就隻能這樣保持遠遠的距離望著他。他的輪廓在我心中漸漸明朗起來,卻始終沒有清晰的五官。我從未與他近距離接觸過,就連每天做操,這樣一個可以遇見許多許多收獲的時候,也從未遇見過。但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總能感覺他的存在,似有似無,卻不能輕易發現。

終於,在某日晚自習放學,我看見了他,他就這樣向我走來,雖然自己明白,這是出校門的必經之路,心中還是萬分激動。可是,即使他是如此靠近我,我依舊看不清他的麵容。就如一潭死水。突然被打破寧靜,隔著蕩起的漣漪,模糊不清。能讓我確認他們存在的,隻留下他的聲音。他的聲音有點柔卻不乏剛硬,如磁石般,低低沉沉,有一種難以言明的磁波在耳邊散開。就這樣在心中別扭著,驚慌著,時不時偷窺。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小路那頭,他的聲音淹沒於人聲鼎沸中,我才回過神,踩上他剛走過的小路。向校門移去。在這溫暖的季節,我的心第一次泛起陣陣微涼,刺骨的涼。幾日平靜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沮喪。

那之後,我再也沒能與他擦肩而過,隻能繼續我無期的守望。我因此而耿耿於懷。

時間一天天溜走,我終於越過墨綠的草坪走進了高二的教學樓。恰巧。我們班所在的教室是他班以前的教室。我想:一年前,他也在這個教室學習。我們本可以同窗,我們本可以在同一個屋簷下成長,隻是命運讓我們錯開了。我用手輕輕撫摩這裏的課桌椅。似乎這裏的每一件事物都有他殘留的氣息。雖然這些氣息對我來說是陌生的,和我完全沒有任何幹係,但我仍希望從那些曾經伴隨他如今將會伴隨我的沉默裏找到一絲他的痕跡。

他的教室轉移到了另一幢教學樓五樓,我看不見的角落。我的眺望以此告終。但我從未放棄在學校的任何一個地方尋找他的身影。盡管都無果。我仍會感覺他就在我身旁,陪我在溫暖的季節裏漫步,用低低沉沉的聲音向我說些隻言片語。

溫暖的季節,隨著日照時間的減少,漸漸離我遠去。我的肌膚一點一點變得冰涼,需要靠厚重的衣服來維持體溫。沒有他的身影,我的生活仍在繼續,隻是比以往更加平靜,靜得似乎蕩不起任何漣漪,甚至有些頹廢。我開始懷疑自己曾經是否見過的硬朗的曲線,是否聽見過磁石般的聲音。我想確信這些都是真的,但伸手卻沒有真實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