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某南方順源鎮。
順源鎮上的人都知道,鎮上有一家奇怪的酒樓,什麼酒都賣,唯獨不賣相思酒,卻偏偏又是相思酒樓。
酒樓就開在醉玲瓏秀坊對麵,偏偏取名又叫醉相思。
很多人都以為,是不是兩家樓的老板私底下結了什麼梁子,不然怎麼非要取這樣的名字,隔街對麵而開。
不過那相思酒樓倒還是有趣。
旁的人開酒樓,門口兩旁的對聯都是招財等吉利的。
這相思酒樓倒別致又奇怪,對聯卻是:浮生難釀相思酒,黃粱枕夢素銀簪。
橫匾:醉相思。
晨曦越過兩座樓旁的江麵,攜著波光粼粼,照在兩座樓中間的青石板上。
隨著朝陽的升起,紛紛照亮兩座樓的匾額上。
“嘎吱”的聲響,兩座樓紛紛打開了店門。
陽光再往上,是醉玲瓏二樓的繡閣,欄杆處倚著一位姑娘,眉清目秀,雖然不是傾國之姿,但那雙晶亮的眼睛,尤為讓人驚豔。
一如她精致的繡活,讓人一看,就歡喜得不得了,移不開眼。
她拿著繡活,晨曦灑在她清秀的臉頰,柔美又溫婉。
“阿黛!董家夫人問,下個月想要一套去廟會的裙裳,問能不能排上號,給她做一套?”樓下傳來小姑娘詢問的聲音。
樓上的姑娘輕聲開口,“可以。”
話落,她又垂頭繼續忙著手中的繡活。
額前的發絲垂落,在晨曦中,金燦燦的,撩動人心。
是的,她是阿黛。
在最後一晚,老夫人取出了那道聖旨,偷天換日,救了阿黛一命。
而老夫人為了讓雲戰成為沒有軟肋的人,所以營造了一個騙局。
直到老夫人臨死前,她才告訴雲戰阿黛還活著的消息,覺得雲戰為寧國侯府做的也夠了,也放手讓他來尋阿黛了。
又是“嘎吱”一聲響。
對麵醉相思閣樓拉開了門,一寬肩窄腰的男子從內走出來,英武冷毅之氣縈繞。
阿黛抬眸,瞥了一眼對麵,手上的繡花針微微頓了一下,複而繼續。
隻見那男人,一身粗麻布的衣裳,不像個老板,倒像是個店小二。
不過,那頭頂用一根素銀簪別了個發髻,倒不覺女氣,英氣中有平添了鐵骨柔情的感覺。
他雙手撐在欄杆上,就這樣直喇喇地盯著阿黛瞧個沒完。
被這樣炙熱的目光瞧著,阿黛睫毛輕輕地顫著,微微動了動,身體半遮而側。
而男人不僅沒有自覺地收回目光,反而身體下壓,曲臂手掌向上,雙肘抵著欄杆,托著臉側,深情凝望。
像一個毛頭的少年,望著心愛的姑娘,眼裏心裏全是癡迷。
那發髻上的素銀簪子,在晨光下,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你有完沒完?”
女子氣惱,轉過頭,一雙明亮的眼睛瞪得極大。
偏生落在男人眼裏,那眼睛像是被施了什麼妖術仙法,如同盛著整個春日的明媚,像是會發光,叫他難忘又心癢。
“完不了。”
男人十分幹脆地回答,深眸凝望著女人,那向來冷毅的臉,溫柔得不像樣,甚至小小的酒窩若隱若現,“我想要一套你做的衣袍,不知道能不能排上號,給我做一套?”
頓了頓,語氣突然委屈彌漫,“我都等了兩年了……”
“可以。”
對麵的女人輕柔的聲音順著清晨流動的光芒而來,男人心頭一喜。
下一刻,卻又聽見,“八年,加十五年,一共二十三年,什麼時候等滿了,什麼時候給你做。”
二十三年……
那真是一段漫長得好像沒有盡頭的歲月。
而這個傻女人,就是等了他二十三年。
男人眼底暗波流轉,眼眸裏,深深地映著她那嬌小的身影,又深深地刻在心上。
“好!”
別說二十三年,就是三十二年,甚至一輩子,他也願意等!
“哎!我今昨兒剛釀了桃花酒,你要不要嚐嚐?”
男人倚著欄杆,望著那在陽光下輕巧而動的素手,越看越覺得,好看得要死!
他擱這兒看了兩年,百看不厭!
“不喝。”
“嚐嚐嘛!等過些時候,采了槐花,給你釀槐花酒。怎麼樣?”
女人突然收住動作,放下手中的繡活,晨光的沐浴下,唇角輕揚,眉眼間都是風情。
“我隻喝相思酒,你有嗎?”
男人愣了半晌。
眼見著女人收拾繡活兒都往屋裏走了,才恍然回過神,欣喜若狂,衝著對麵樓閣要關掩上的門大吼著。
“有啊!有的!有!”
隻要你想要的,我這裏都有!
你想要的,無論什麼,我都送給你。
自然。
我更希望的是——
你要我!
從今以後,我是你的。
隻屬於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