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七年,五月初六。
正午的陽光溫柔耀眼,整個南城路旁的梧桐都被係滿了紅綢,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占據著整條長街,路邊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都伸頭探腦想要一睹這聲勢浩大的婚禮。
南城赫赫有名的少帥臨淵娶親,盛況空前。
車子裏嬌俏的美人兒緊攥著手帕,偷偷向身旁端坐著的男子投去目光,一個月前,新郎官臨淵奉命出城,在城郊遭人暗算昏迷不醒,如今接親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臨燮。
這是臨淵的後母蘇媚想到的法子,找她遠房親戚的女兒落清文給臨淵衝喜。
……
熱鬧了一天的少帥府在夜裏歸於平靜。
新房裏紅燭卿然,落清文緩緩卸下貴重的首飾,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她轉頭望向躺在床上的新郎,男人冷峻的麵容被身上的紅衣映得更加憔悴。
她湊近想要仔細看一下自己未曾謀麵的夫婿,伸手幫他整理胸前的衣襟,抬眼便對上到男人那寒潭一般的雙眸。
落清文驚慌地抽回自己的手,嚇得後退幾步,捂住嘴巴才使得自己沒有叫喊出聲。
許是昏迷太久,臨淵一時不適應屋內亮眼的燈光,當他終於眯著眼睛看清眼前女人的麵容,頓時眉眼舒展。
落清文驚得許久才緩過神來,趕緊跑出去大喊道:“快來人!去請醫生!少帥醒過來了!”
眼見著麵容失色的美人跑出門外,臨淵細細打量著四周,環顧著屋內的紅妝。
現在應該是他和清文剛剛成親的時候,他重生了?
眉頭緊蹙,往事如煙在他眼前彌漫,他與她成親,許她一世周全,可最終她卻因他而死……
一陣心痛襲來,臨淵目光堅定,望著搖曳的燭火,這一世,他斷不會再讓蘇氏母子傷她一絲一毫。
沒多久,新房內外喧嘩遍地。
“醫生,淵兒怎麼樣了?”
蘇媚淚眼婆娑地看著臨淵,方才下人喊著少帥醒了,她還略顯慌亂,可如今見他神色平靜,目光呆滯,心裏倒安穩了許多,傷得那麼重,即使撿回一條小命估計人也傻了吧。
落清文站在一旁靜靜思忖著,剛才這個人醒來時雖然神情略有恍惚,可已無大礙,目光鋒銳,炯炯有神,怎麼一會兒功夫便成了這副模樣?
“夫人您先不要著急,等我給少帥做一下檢查。”說著,醫生把手伸向臨淵,剛碰到他的身體便被推開。
“是誰?還不快把你的髒手拿開!”臨淵嗬斥道。
“淵兒,你醒了,可嚇壞娘了,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趕快讓醫生給你瞧瞧。”蘇媚一臉慈愛地俯在床邊,不時用絲帕抹去淚痕。
“蘇娘,是你嗎?為什麼我看不見你?”臨淵心中冷笑,臉上卻帶著幾分慌亂,雙手在半空胡亂地揮舞著。
滿屋嘩然:臨少帥年紀輕輕便成了一個瞎子?
“好吵!你們都給我閉嘴!”臨淵掙紮著坐起來,身體前傾怒吼著,聲音震懾住整個房間,他的眼裏布滿了紅血絲,絲毫沒有神韻。
“淵兒,我在這。”蘇媚說著把手伸到他麵前試探,見他仍是雙目無神,心裏的石頭才落了地。
“淵兒,你放心,我們找全南城最好的醫生為你醫治眼睛,你一定會沒事的。淵兒啊,今個兒天色不早了,就由你的新婚妻子清文服侍你休息吧。”蘇媚拍拍臨淵的手背,吩咐其餘人都退下,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落清文一眼。
原本喧鬧的新房又歸於平靜。
落清文回想著蘇媚眼神裏的深意,無措地站在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