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房主出去有一盞茶的功夫了,不知道外麵是如何的風雲變幻,可偏安一隅的她此刻什麼事情也沒有,也聽不到外麵的任何動靜。
這才仔細注意到這裏的門牆都是做過特殊處理的,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阻隔了外麵的人探聽這裏的消息,同樣也阻斷了外麵傳來的消息。
茶盞中的茶水見底,伺候的下人上來添了沸水。
細長的嫩芽隨著沸水的注入而上下浮動,茶色一點點渲染開來,逐漸變濃,最後渾然一色,視覺上像極了濃鬱的秋色。
吸飽了水的茶葉一片片的紛繁地墜落,跌落白瓷杯底,宿命般的安置,安靜而美好。
可她的心如茶葉起初般沉浮忐忑,卻未能如最終的歸於平靜。
易文清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低著頭人隱在陰暗中看不清神情,隻是手指在杯壁上不停的摩梭,滾熱的瓷壁把指腹燙得紅彤彤的,可她渾然不覺得燙。
“你在想什麼?”他出聲問道。
“啊…”她一抬頭他的俊臉就在眼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似要看透她心中的秘密。
心一驚,手一抖,慌亂中碰倒了杯子,熱水順著桌麵流到邊沿,彙聚成直線滴滴的掉落,沒入在她的衣擺上,潤濕了一片。
“燙不燙?還好嗎?”易文清緊趕著上前從胸口掏出潔淨的帕子笨拙的替她擦拭,邊擦邊問。
其實熱水經過桌麵再掉落下來,早就失去了溫度了,即便還有熱度作為男子被燙下也沒什麼的。他的反應似乎太過了點,而且兩個男人這麼近的距離這個畫麵太怪異了。
她臉一囧,從他的手中奪過帕子慌亂的胡亂擦了幾下,執在手中遞回去之時才感覺手帕溫潤帶著體溫,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她的,抑或是交融著彼此的溫度。
“你的衣服還沒幹,先留著吧!”他沒有接帕子,而是吩咐下人收拾,給她重新安排了個位置。
“笨手笨腳的,易公子看笑話了。”她在尷尬的笑了笑,此前還沒發覺什麼,這下就清晰感覺出易文清的目光似乎過份的關注著她。
不像是她的錯覺,不像是她想多了。可明明他是第一次見她男子的打扮,是哪裏出了問題呢?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沒……怎麼會?是我驚嚇到你了。”他說完目光轉向外頭的小院:“子房兄出去好一會了,不知道外頭怎樣了?”
“擔心就出去看看吧!”
他搖了搖頭,氣定神閑地道:“不擔心。”
回頭瞧見承安詫異的表情,他解釋道:“這點風雨對望江樓來說不算什麼。隻是這霍小將軍也是個人物,子房兄要擺平此事恐怕要費些精力。”
“那……刺客是真的躲在望江樓了?”她不經思索脫口而出。
“我是說既然從宮裏逃出來,躲在此處不是自投羅網嗎?這裏離皇宮這麼近。”她看了一眼他的臉色並沒有過多關注這話,倒是她心虛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可能的地方才最可能。望江樓不是誰想搜就能搜的,霍小將軍能搜到此處,心中定然是有了八成把握。”
看他言之鑿鑿,承安的心一下子慌亂了,七上八下。
之前怨醉書畫見色忘友的撇下了她,甚至沒留下隻言片語,確實氣得她想翻臉不認人。
可此刻,心中卻盼著他不要回來找她,內心裏還是盼著他不要出事。
雖然她覺得以他的身手即便正麵碰上那個叫霍小將軍的人也能脫身,可那人能得易文清誇讚定然不是泛泛之輩,何況對方人多勢眾,要說不擔心那是捏著哄自己的。
“吃點這個,去暑。”易文清從侍從碰上的托盤中端起一疊切成薄片的沁著汁液的西瓜放置她麵前,“入秋了再吃冰鎮的就傷胃,吃點新鮮的,這可是剛采摘下的,鮮美多汁。”
承安拇指與食指拿捏著西瓜,機械的嚐了一口,入口沙沙的,很甜,吞下一口胃裏傳來的強烈的飽腹感,實在是吃不下去。
“公子有心事?”易文清見西瓜在他的手中被捏得不成樣子,汁液斑斑,委實替西瓜委屈。
承安吸了口氣,將西瓜放置在一邊的盛放殘物的器皿中,胡亂地抓起帕子擦了把手,這才發現這帕子是易文清的,她的臉增的一下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