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距離不過咫尺,卻已天涯。
承安將他的痛苦、掙紮、驚詫皆看入眼裏,隨即眼底澄明,了然一笑。
“大婚之喜,我也沒準備什麼禮物賀你。”她邊說邊解下背上的匣子,“隻能借花獻佛,願你扶搖直上,諸事順遂”
易文清遲遲不肯接,擰著額心道:“為何要這般決絕,有些事情是可以兩全的。”
承安彎腰將木匣放在地上,閉上眼平複下心情,然後立身道:“事事並一定都在你的掌控中,有的時候就是兩難全。是我太貪心,你也是!”
易文清眸色複雜痛苦,手空落落的定在空中。此刻任何的語言都是蒼白空洞的,是他太自負了,終究她與其他女子是不同的。
“你已經做好選擇了,不是嗎?”承安紅唇一抿,仰頭抬起據高的下巴,咬牙道:“那就一往直前,不必傷春悲秋,有舍才有得。”
裙裾輕擺,她背過身去,留給他一個孤清的背影。
攤開掌心,一片槐樹落在掌心,輕輕一捏就碎了,她揚手灑了出去。
“易文清,再會。”她輕聲道。
陌路天涯,也許不會再有相見的一天。但她會記得生命中有過他這樣一個過客,他曾悄咪咪的來過,又如流水一般逝去。
“承安。”易文清撫著心口,這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碎裂,在流失。
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落葉,鞋履碾過如同心碎的聲音。
承安頓住腳步,強撐的平靜下其實早已潰敗,她在等,存著僥幸在等。
如果他肯改變主意,哪怕與全天下為敵,亡命天涯,她也不怕。爹爹當年與娘親不也一樣全身而退,還建立了白沙洲。她與他聯手,她不信會無路可走。
風從西邊刮起,掀動她的發絲,承安聽見他散落在風中的話:“我這裏永遠為你保留,無論你什麼時候改變主意,都可以來國槐樹下找我。”
“我會一直一直地等你!”他一字一句,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承安嘴角泛起涼薄的笑意,抬腳再也沒有絲毫猶豫的大步而去。聽得見的聽不見了都被拋在腦後,隨風而去。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溫言猶在耳,物是卻人非。她以為他會不同,結果並沒什麼不同,世界上如爹爹一般的癡心專一男子鳳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以前一直不知道情何以而起,現在才弄明白,是因為這句話入了她的心,她才對他暗生情愫。而今,他違背了他口中的初衷,她便毫不猶豫的舍了他。
雖然會痛,但總會過去的。
她是個灑脫自我之人,不願放下身段委屈自己。別說是貴妾平妻,哪怕給她一個堂堂正妻的身份,她也容不得與別的女人分享一絲一毫。而他正處扶搖直上之時,前程似錦,如若讓他舍棄,便如她親自斬斷他的翅膀。即便今日甘心隨她而去,日後慢慢歲月呢?難保不會悔恨。
無論是她講究他,還是他將就她,都是一場憾事,都會有人委屈。他們或許是一類人,理智而又遵從本心,說到底他們更愛自己吧。
放各自自由吧,雄鷹終要盤旋蒼穹,魚兒需要在水中才能快活。
承安縱身翻過圍牆,靠坐在牆根吸了吸鼻子,幽冷的空氣自鼻腔灌入胸間,嗆著心口驟縮,一抽一抽的疼痛。她緊了緊領口,看著被大紅燈籠照亮的夜色,一時間不知道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