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蔥與玫瑰的戰爭。
男人捧著一大束花朵的頭顱獻給女人,跟古代的將軍把敵人的首級獻給國王一樣,都屬於是野蠻的行徑。
給家裏打電話,是爸爸接的。他喂了一聲。我一下子覺得不對勁兒。對於兒子打來的電話,他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愉快,但那個愉快的喂,從音色而言顯然不夠明亮,似乎是包裹著一團悶氣。嘿嘿,像我這樣冰雪聰明的人,一下子就猜出來原因來了。
“是不是又跟我媽吵架了?”
“哼哼,你媽又發瘋了!”
“好吧,讓我媽接電話。”
不等我說完,我媽就把電話搶了過去,“別聽他瞎叨叨,他才瘋了呢!”作為始終牢牢地掌握著發言權的人,我媽把吵架的前因後果講述了一遍。爸爸其間幾次搶奪話筒未遂。
“今天外邊降溫了,也下了點雨。我跟你爸說,把昨天你買的放在院子裏的那捆蔥拿進來吧。他說不用拿。我說,凍壞了不好。我一直都是平心靜氣地跟他說話,一點也沒生氣的意思。誰想到這個神經病先跟我發起火來了,(話筒外音。你才是神經病!)他說就是喜歡吃凍了的蔥,味道就跟吃蘿卜似的。你沒看見你爸那個死樣兒,跳著腳、蹦著高,好像我讓他把蔥從院子裏拿進來,就是挑戰了他的狗屁權威,這捆臭烘烘的大蔥代表了他全部的尊嚴,我是不願意再伺候他了,整天做飯給他吃,就算養一條狗,它也知道跟你搖搖尾巴,不會衝你汪汪叫,更不會咬你一口!有些人連狗都不如!”
我忍無可忍了,抱怨道。“天啊,你們就不能成熟一點嗎?”——這句台詞他們對我說了很多年,如今終於輪到我對他們說了——兩個人置若罔聞,仍舊陷在喋喋不休的爭吵裏。我的這個親情慰問電話算是白打了。
想起前幾天,一個熱戀中的兄弟給我講了他和女朋友的一場“玫瑰戰爭”。那位兄弟有點“反浪漫”傾向,他有個血腥的理論。男人捧著一大束花朵的頭顱獻給女人,跟古代的將軍把敵人的首級獻給國王一樣,都屬於是野蠻的行徑。結果,他的女朋友收到了另外一個男人送的一大束玫瑰花,心花怒放地向他炫耀。他不以為然,大加嘲諷。兩人就此吵了一架。女朋友堅持送花就是愛的表示,送得越多越是浪漫。這位兄弟靈機一動說。“我當然給你送過花,一送就是幾百朵,隻是你不記得罷了!”女朋友怒道。“哪裏有了!”他篤定地說。“還記得我送給你的那一大包杭白菊嗎?不要瞧不起杭白菊,它再小也是花,不光好看,還好喝,美容養顏,清熱敗火,比玫瑰好一百倍!”……
男人與女人之間,難免吵吵鬧鬧,分分合合,休想享受長久的和平。不過,他們用來發動戰爭的借口,總是越微小越可笑越無聊的好,其實這樣才會越幸福,譬如大蔥和玫瑰引發的戰爭。倘若是為了房子與車子發動的戰爭,那就有點形勢不妙。因此,我很放心爸爸媽媽。過了兩天,再打電話過去,兩個人正在公園裏散步呢,看來大蔥戰爭的戰火也就燃燒了一天就迅速地熄滅了!
二、如何毫不費力就讓自己顯得卓爾不群。
不想去馬達加斯加的同學不是好同學……
有個姑娘告訴我,她很想去斐濟。我想不出斐濟有什麼特別的好處。“我覺得斐濟和肚臍相比,沒多大的區別,它們都是我不感興趣懶得探究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肚臍一伸手就可以摸到,斐濟就需要跋涉了千山萬水才能到達。”
“因為,這是我前男友最想去的地方。”兩個人已經分手3年了,姑娘又更換了數位男友,對於這位想去斐濟的前男友,她還一直念念不忘。
“其實,我都不太記得他什麼樣子了。樣子有點兒帥,就是電影裏邊站在主角旁邊充當打手的那一型,端正算是端正,但沒有什麼特點。脾氣倒是很溫順,錢也沒多少。同後來幾個相比,應該說平平無奇。但我忘不了他有這個願望,去斐濟。就是因為這個特別的願望,讓他顯得有點兒與眾不同。”
“他說過去斐濟幹嘛嗎?”
“我們有天晚上在山頂看夜景,滿城的燈火啊,閃閃爍爍的。他跟我說,斐濟有一種海藻,晚上的時候會發光,在海麵飄來飄去,就像這個城市的燈火一樣。有朝一日,他要帶我去看。”
我咳嗽了一下,問。“你不喜歡羅伯特·德尼羅是吧?”“你問這個幹嗎?”
“你也不喜歡阿爾·帕西諾對吧?”“他們都是老家夥了。我的偶像可是奧蘭多·布魯姆呢……”
我要確定這位姑娘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看到羅伯特·德尼羅和阿爾·帕西諾共同主演的電影《盜火線》,那她可以繼續保持這一份對於麵目已經模糊的前男友的浪漫回憶。“我要去斐濟看像燈火一樣閃爍的海藻”,他的前男友全麵拷貝了電影中羅伯特·德尼羅泡一位美麗的書店店員的對白,絲毫不作更動。還真是相當偷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