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影子又出現了,她就是方姨。她始終是要出現的,隻不過出現得太快了。方姨把她帶到了一家茶館,方姨說:“既然你已經領了結婚證,就讓我們散發請柬吧。”方姨把一大疊紅色的請柬從包裏取出來,那些鋪天蓋地的請柬已經填滿了住址、姓名。方姨很得意地說:“我費了很大的勁,尋找到了這份名單,它是可以抵毀這個男人的,它會讓這個男人為此發瘋,我就是想看到這個男人變成瘋狗會怎麼樣?”方姨的臉在發顫。現在,她開始把一封又一封的請柬放在信封中去,她將借助於郵局。她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時刻都顯得神經質,她用膠水粘好了信封,她說她會把這些請柬親自散發出去的。突然她拉住了李水珠的手說:“你可以暫回去,你還有時間在他身邊呆兩天或者三天,我估計在這些時間裏,我發出的請柬會到達每一個人的手中,你必須幫助我看到他由此發瘋的那一刻。然後,我帶著你去墮胎,因為你不能懷著孩子去會見薩克斯手,他是第三個男人,你在他生活中隻晃了一下就消失了,這還不夠,我們將回到他生活中去,你將替代我……”
現在,方姨去了郵局,她當著李水珠的麵親自貼上了郵票。那些繪有古代仕女的圖像的郵票端正地貼在粉紅色的信封上,然後她籲了一口氣,那口氣仿佛幫助她舒展開許多年以來堵塞在她心口的亂麻的糾纏。她把腦袋昂起來,以縱深的姿態使她的替身感到一種不寒而栗的恐怖。
不錯,現在是李水珠選擇的時候了。如果那些請柬發出去,毫無疑問,那些請柬肯定能準確在執照地址發出去,這麼說,一場風雲將開始,李水珠選擇了離開,而且,現在已經進入了第三天,她不可能有更多的時間考慮了,今天是星期五,也許今晚男人就會回來,也許明天男人就會回來,也許明天後天請柬就會到達他們的手中。他們是誰,李水珠當然不知道,方姨手中揮舞著那些名單、地址就像爬動的螞蟻在眼前晃,它們跟她到底有什麼聯係,它們來自方姨的手中,來自方姨孕育的私人陰謀之中——跟她到底有何關係?
她得離開,她顯得磕磕絆絆,當著保姆的麵差一點絆倒了。盡管她知道在這個特殊時刻,一定要控製住渾身的抽搐,一定要撫平內心的波紋,就像一次又一次撫平了孕婦裙裝的皺褶。以防她的生活出現意外,然而,她的處境,她的現實,她的肉體到處都是枝蔓。她沒有想到,她的磕磕絆絆已經引起了保姆的不安,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保姆已經跟男人通了電話。男人以最快的速度出現了,直奔臥室,她正盯著衣櫃發呆,男人走上前來低聲問道:“你怎麼了,你為什麼差一點被絆倒,這可不是你啊,聽你說出門了,你去見什麼人了?為什麼回家以後就慌慌張張?”她知道,那個像偵探一樣的小保姆又一次出賣了他。他走上前來輕輕擁住她說:“孩子很重要,你不能被絆倒,孩子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她本已經到了衣櫃前,在男人未進屋之前,屬於她的一個激動人心的冒險計劃越過陰雲和孕婦裙的皺褶,開始出現在眼前,她跟著吳學恩正奔往一個方姨無法找到的地方去,她奔跑著,跟著吳學恩,一前一後地奔跑著,她不時地用手撫在腹部上,不時地回過頭去看一眼後麵的濃霧彌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