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過尚且拔毛, 葉善作為新鮮上任的倉管員,收取一定的勞動報酬是理所應當,她和梅梅都沒覺得什麼不對。
廢話!梅梅是她一手教出來的娃, 行事準則都是以她為標杆!要是梅梅提出異議了, 早被她一腳踹回清風山莊了。
皮子沒怎麼傷到的, 都被她剝了皮。肉質肥美的全被她切了最嫩的地方。
二人幹的熱火朝天,明明是冰寒徹骨, 都出了一身熱汗。
梅梅說:“大娘子,大骨湯也不錯,咱們熬湯喝。”
葉善點點頭, “對!”
大冬天,熬點肉骨頭湯喝,比光吃肉有意思多了,後來就不光切肉了,連大腿骨也一起卸了。
負責膳食的禦廚親自過來, 眼看著她中飽私囊,氣得不行, “哪有你們這樣的?”
葉善渾身都染了血,握著剔骨刀從血淋淋的屍體堆中站起來, “你說什麼?”
禦廚接連後退,餘光瞄到滿地的皮毛, 忽然揚起巴掌打自己臉, “是小的多嘴!”
葉善看著自己分出來的肉, 感覺明天要回去肯定帶不下,招手讓梅梅將顧家隨行的馬車騰出來一輛,先送一車肉回家。
梅梅答應一聲就去辦了。
卻說顧家老太太那邊,自從葉善被曹貴妃叫上看台, 她們的一顆心都懸在她身上,顯然是忘了最開始的目的。後來童小姐表演結束,她們本以為曹貴妃怎麼也得放善善回來了,誰知直接罰她去幹了那醃臢活。
侯夫人又愧疚又難過,說:“幹脆我裝病,咱們回去吧,別在這受曹家閑氣了。”
老太太說:“你病了,隻能我們家回去,善善畢竟是劉家人,不是我們顧家人。”
侯夫人睜著眼,張著嘴,似乎才反應過來善善不是她們家人。
老太太招了銀燭到跟前,說:“你去跟善善說,讓她裝病,裝暈。我們帶她回家。”這就有了之前銀燭跑去葉善那讓她裝病一說。後來銀燭回來,完全就是一副中了邪的表情。
畫屏已經心急的將梅梅送來的兔子烤上了,興高采烈道:“咱後廚有人就是快活!”
不一會,太子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進來了。
於是太子和銀燭就你一句我一句將看到的情形複原了。
在場女眷聽得一愣一愣的,聯想葉善那張溫柔的臉,總覺得難以置信。
老太太摸著拐杖頭,難以消化道:“是我糊塗了,善善和梅梅本就是清風山莊的人啊!不比京城女子嬌生慣養。”然後她又將第一次遇到梅梅的情景說了,小丫頭潑辣的很,能養出那樣的性子,教養她長大的大娘子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侯夫人聽得新奇,說:“我們去看看善善吧。”
老太太和侯夫人披了厚衣裳,打開帳篷正準備出去。腳才踏出去一步,就迎麵看到過來串門的別家老太太,攔在裏頭又說了許久的閑話。侯夫人心急如焚,尋了個借口,先溜了。
她一個人在映紅的攙扶下,穿了一身不顯眼的兜帽披風。一路往湖邊去。不一會有人或抬或扛著野物從身邊走過,血腥味濃重。
侯夫人見不得這些,捏著帕子擋住半張臉,然後她們就看到了躲在一棵大樹後鬼鬼祟祟的何不憶。
映紅上前叫了一聲表少爺,把何不憶嚇了一跳。
侯夫人從何不憶的位置剛好看到葉善,隻見她利落的收了野物,隨手提起一隻毛色順滑的水貂,綁了腿,倒掛在樹上,而後又快又巧的剝出了一張完整的皮。最後將剝完皮子的水貂一扔,肉塊整整齊齊碼在那一壘鮮紅的肉上。
侯夫人本能想吐,她對善善沒意見,就是她本能的怕這個。控製不了。何不憶扶著她姑姑悄悄走開了。
侯夫人顫著聲兒:“我竟不知……不知……”她也不知自己要說什麼,總之衝擊太大,她需要時間恢複恢複。
回到帳篷,來敘話的老太太已經走了,顧老太正要出門,侯夫人迎麵進來握住婆婆的手,臉色煞白。
老太太問:“這是怎麼啦?”
侯夫人說:“沒事,就是需要緩緩。那個,善善那,您暫時別過去了。我瞧了,她好像適應的挺好。”
映紅表情也不對,主仆二人都靠向裏頭簡易搭建的床鋪休息去了。
顧家老太太當家,何不憶頓了頓,說:“奶奶,我有個想法不知對不對。”
老太太眉頭動了下,讓銀燭站毛氈門口看著。祖孫二人又尋了個角落說起了私房話。
何不憶說:“傳言清風山莊莊主是個侏儒,常年戴鬼麵具,武功蓋世,殺人如麻,然而又有人說,這個莊主就是個傀儡,當家作主的實則是他們的三當家謝無苔。最近我又查到,有人說那位莊主,人人都喚她一聲,梅姐……”
顧家的馬車被趕了過來,葉善和梅梅一起往車內搬肉。顧家侍衛起先還很矜持,說:“這樣不好吧,不好吧。”其實這些野物也並不都是皇家獵場土生土長的動物。絕大多數都是冬狩開始前,端靜王用各大家族捐贈的銀錢買的,然後統一往山上一放。
所以每年也都有不成文的規矩,冬狩結束後,吃剩的野物大家都會分一分,每家帶一些回去嚐嚐鮮。
顧家侍衛是知道這規矩的,臉皮薄,不好意思拿。
葉善不管這麼多,說:“禦廚那邊都做了好幾鍋了,你們也沒有份,吃的都是帶來的幹糧吧?”
侍衛心說:“可不是,貴人們尋歡取樂,遭殃受罪的可不就是我們這些下人。”不過顧家一直待下仆仁厚,熱茶熱飯還能吃到的。但野味就別想了,嘴太多,分不過來。
嘴上說道:“貴人們都不夠分,哪輪得到我們這些下人。”
葉善說:“把這些帶回去,就有你們的份啦!”
她一笑,侍衛的臉就紅了。心動得不行,嘴上還是說:“也不好帶出去吧,會被攔下來的。”攔下來丟的可就是顧府的臉了。
葉善說:“我記得獵場護衛警戒的都是京衛營的人?”
侍衛:“是啊。”
葉善轉頭:“梅梅。你領著這位大哥出去,報顧誠的名,誰攔你隻管罵他!顧誠要是敢攔……”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