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衣袖下,瑩潤如玉的手臂上有一株青蓮和一株桃花相互交織在一起的印記。
與此同時,在通往盤夕鎮的官道上,身穿道裝,一青一少兩個道人正緩步前行。
“師父,這都快亥時了,咱們真的要連夜趕路不可麼?”小道士背著一個大包裹,滿臉是汗。
見師父也不答話,小道士吭吭哧哧嘀咕起來:“天河寺是和尚廟啊,和尚廟!師父是道門中人,為何非得去他們的地方……哎呀!”
話音沒落,小道士的腦袋頓時一疼,眼見得迅速紅了起來。
用手一摸,居然扣下來一塊饢餅。
他苦兮兮地將指甲蓋大小的饢餅塞到嘴裏,再也不敢嘀嘀咕咕,跟著自家師父緩步前行。
“澤雨,為師早已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青年道人頭也不回,清朗的聲音傳來:“行路之時勿多言,做事要專注。”
“哦……是,師父。”澤雨小道士委屈地低下頭。
行了片刻,他複又抬頭發問:“師父,世人皆道複虛觀乃蜀中道門正宗,您連若拙的名聲更是響徹寰宇,咱們為什麼非得去天河寺呢……”
連若拙苦笑兩聲,心道這徒弟跟了自己五年,別的本事不見漲,拍馬屁的功夫卻是越發爐火純青了。
他轉頭,麵如冠玉,在月色星光之下劍眉飛揚,眸泛神光:“唉……天河寺之中,為師的一位道友前些日子圓寂了,為師前去為他上柱香。”
“道友?”澤雨一愣,隨即音調提高了八個度:“和尚!”
連若拙點點頭:“和尚怎麼了?”
“師父,和尚又不修道,為何是道友呢?”澤雨顯然沒明白其中道理。
“和尚剃頭,咱們蓄發;和尚改姓,咱們留本;和尚念經,咱們修法……這怎麼成了道友呢?”
小道士抓抓頭皮,徹底傻了眼。
連若拙嘴角狠狠抽了抽,旋即又歎了口氣:“澤雨,為師且問你,修道學法,究竟是學的什麼?”
“嗯……弟子愚鈍……”澤雨吭吭哧哧半天。
“佛法也好,道法也罷,都是在追求天地至理。”連若拙緩聲答道:“天下法門八萬四千家,門門最終皆可成道。”
“佛法自然也是其中之一,所以稱呼和尚為道友,又有何不對?”
“哦……師父,原來天下法門這麼多啊,那咱們複虛觀算是哪一門啊?”澤雨來了興致:“是道家還是法家?總不能也是佛家吧!”
“師父你看咱們也不是三山滴血五十字,字輩另算的,按理說也不是正一啊……”
他絮絮叨叨說個沒玩沒了,顯然是自己把自己繞暈了。
連若拙耐心解釋:“咱們自然也是道門一脈,如今天下道門分了全真正一,而咱們複虛觀小門小家,自顧自修好便可,你管那麼多做甚?”
澤雨似乎靈光一閃:“師父,莫非是正一或者全真看不上咱們?可是師父修為很厲害呀……”
“欸,師父,要不您給我講講正一和全真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同屬三山門下。”連若拙抬頭看了看星空,複又說道:“澤雨,修道切忌亂多心,否則兩頭不到岸,要知地獄門前僧道多啊。”
“嗯嗯!”澤雨連連點頭:“師父,地獄門前僧道多是什麼意思?和尚圓寂之後不都要去西方極樂淨土麼?”
“師父,您再給我講講十殿閻羅和十八層地獄的事情吧!”
…
月色星光下,通往盤夕鎮的官道上,正走著一個崩潰的師父和一個興致越來越高昂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