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雨殿中一片靜謐。
“嘉祥”“嘉祺”守在殿門口,“沉魚”在外間候著,“褚嬤嬤”坐在床榻邊陪著“太長公主”說話。
“娘,您說白師弟真的會來嗎?”百裏雲帆問。
“會的。”
陶新月撫著女兒的手,驀然用力,“阿允,你還放不下白常明嗎?”
百裏雲帆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然後雙眸驟冷,“怎麼可能?女兒隻是氣不過。”
陶新月輕歎,“那便好。”
大業未成,不該為情所困。
“阿允……”陶新月輕輕撫著女兒的手。
“別為你爹記恨娘……娘要顧著你,就顧不上你爹了……等以後,等你長命百歲、兒孫滿堂……你就懂了……”
又是這樣的話!
各方輿論、各種壓力,這半年,百裏雲帆都快被逼得喘不過氣了,當下臉又臭了,“娘……”
她娘馬上順著她,“好,不說了,娘不說了……也快了,就快了……”
剛說快,殿外的就來了。
“呀,大雅姐姐,您怎麼過來了?”是“嘉祥”的聲音。
“大雅姐姐快請進來。”奉命守在外間的“沉魚”迎了上去。
“娘娘命我給殿下送香熏枕來。”大雅一邊說,一邊從身後侍衛手上接了竹枕雙手奉上。
百裏雲帆從內間走出來,見跟著大雅來的不是宮女、太監,而是侍衛,已經懂了。
“沉魚收著吧。小廚房裏燉著蓮子羹,帶大雅下去吃點吧。”
“謝殿下賞。”大雅作福,眼皮都沒掀一下,就跟著“沉魚”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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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大門一合上,喬佚就沒了方才那副低眉順眼的下人模樣,挺直了腰杆,開門見山。
“族長大人讓我來轉告二位,她將擇日開啟祭台,若你們想要祭台上的東西,就拿著你們手裏那半部遺跡,親自登山、當麵去換。”
“用祭台上的東西換那半部遺跡?”陶新月鄙夷的聲音從內間傳了出來。
“那不是為了芝麻丟掉西瓜嗎,她能舍得?她是想引我們過去,將我們一網打盡吧?”
喬佚默然不語。
族長大人讓他轉述的這番話,可是連四位祭司都不明白的,他當然也不明白。
可是有一點,他覺得陶新月說得很對。
要陶氏母女親上竹桐山,無異於叫她們隻身入虎穴,陶氏母女怎麼會願意?
卻見陶新月想了想,忽而冷笑,“果然啊,為了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公主,她還真是什麼都敢做!好,我去。但她說的,擇日?什麼擇日,到底是哪一日?”
“……”喬佚想了下,自作主張說道:“一月後,九月十五。”
“九月十五?”陶新月輕輕地笑開了,笑聲了然而愉悅,“看來成雪融快要死了。”
“讓她死!”百裏雲帆搶了話頭,“娘,我們不去!我要她死,要她死!”
“你不去?”喬佚冷嗤,“你還真當自己是天之驕女了?”
百裏雲帆恨毒的眼神射過去。
又聽喬佚道:“可你現在霸著的這天之驕女的位子,還有什麼意思?”
“從公主、到長公主、再到太長公主,一路走來,“瓊英”二字,已被你作成了不祥的代號。”
“賜婚駙馬,駙馬就不舉,和親他國,太子就暴斃。”
“如今滿朝上下、鎏京內外,哪一個不罵你,哪一個不恨你?”
“你是有多厚的臉皮,竟還能心安理得住在宮裏?”
百裏雲帆被說中痛處,蹭一下跳起,“你……”
“你心急了。”陶新月淡淡開口,拉住百裏雲帆,笑得更加愉悅了。
“真是難為你了白常明,半輩子惜字如金的性子,現在卻被逼得這麼伶牙俐齒。”
“……哦。”百裏雲帆終於恍然頓悟,緊接著臉上就現出詭異的得意神情來,“你想騙我去竹桐山?嗬嗬,看來她真的不行了。”
陽謀被說破的喬佚一臉平靜,隻問:“你們想怎麼去竹桐山?”
“和親。”陶新月答。
“不和親!”百裏雲帆又跳起來打斷。
“娘!那個桀王為什麼求娶公主,你不知道嗎?什麼軍ji,什麼夏荷,那明明就是成雪融!”
她轉向喬佚,“哼哼,她可真夠水性楊花的,前頭gou引了你,馬上又去gou引桀王,這樣的人你也喜歡?還妄想犧牲我去做她的替身?我不去!我就算死,我也不做她的替身!”
“不做替身,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喬佚冷笑,一字一頓地強調,“百、裏、小、姐,你還真當自己是一國公主了?”
百裏雲帆又一次被說中痛處,再一次跳起,“你……”
“氣什麼?”陶新月再次攔住,心內歎息著自己的女兒越來越不耐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