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沈慎深知眼下唯一能夠證明自己清白的,就是喚醒周莫,因此,他對這自薦而來的兩個仡濮族人,抱有相當大的期望。
他問:“三天?我四哥已經不吃不喝睡了五天,再不吃不喝睡上三天,豈不餓死?”
“將軍放心,小民所說的三天,並非三天後再為殿下解蠱,而是解了蠱之後,殿下還需三天時間慢慢蘇醒。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為了滿足喬佚再拖三天的要求,烏步昂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謅:“解了蠱的第一天,殿下的意識將會首先蘇醒,對於周遭一切聲響都能聽到,也能吞咽一些清水,隻是不能看、不能說、不能動而已。”
若真是這樣,那相比於之前的吃不進、咽不下,確實能算是好轉了。
周沈慎勉勉強強接受了烏步昂的說法,沉吟片刻後拔劍橫於二人頸間,再一次問:“說,為什麼要來為我四哥解蠱?你們到底有什麼企圖?”
喬佚不敢露出自己的武功,當下裝出一副嚇得渾身發抖的樣子,癱坐在地上。
“將……將軍,求將軍……勿要攻打我們仡濮寨,我們……我們雖然劃在了望高縣治下,但……但安於一隅,並不能算是西南人氏,求……求將軍放過我族……”
既有所求,獻什麼殷勤都顯得合理了。
周沈慎信了他們,帶著他們去周莫房間。
不是別處,正是昭陽府衙門後衙,正正好,就是成雪融曾經住過的那個廂房。
周莫對成雪融的那點心思,簡直無所遁形。
喬佚心裏有點堵。
周沈慎命令烏步昂上前醫治,並且帶了安道穀在一旁監視。
於是,烏步昂裝神弄鬼折騰了半天,最後拿出米粒大一顆香丸,放在鼎爐裏熏著了;
才喊,“快,拿水來,殿下應該能喝水了。”
周莫果真喝下去小半杯清水。
周沈慎高興壞了,當夜大擺宴席,將烏步昂、喬佚二人奉作上賓。
席上,二人小心翼翼,絲毫沒有立了大功的驕矜之氣,顛來倒去地隻知請求周沈慎放過仡濮一族。
周沈慎可有可無地應著,揮揮手讓人送喬佚、烏步昂二人回房。
喬佚耳清目明,早知道門口窗口都站了人,他們這是被看管起來了。
便以手沾水,將這種情況告訴了烏步昂,讓烏步昂不要亂說話。
烏步昂就在案桌上寫道:“周堯軍兵馬強壯、攻勢凶猛,而元荈府內缺兵少糧,決計熬不過三天,小侯爺所說三天之期,到底是何用意?”
喬佚寫道:“昂祭司稍安勿躁,我已設下反間之計,可徹底解了元荈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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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便有士兵敲響了房門,說是周副隊長有請。
好消息啊,煞神一早起來就要見他們,這說明他已經沒想著攻打元荈府了。
烏步昂在房中,無聲地給了喬佚一個欽佩的眼神。
運籌帷幄,決戰千裏,說的便是小侯爺這樣的人。
一邊差人去周堯國散布謠言、動搖君心,一邊以身犯險、親入敵營與周沈慎周旋,他對形勢的把握、對人心的揣測,準得讓人難以置信。
喬佚頂著這樣激賞的眼神,神色自若,隻在烏步昂手心寫下了三個字。
烏步昂點頭,明白了。
去到周莫病房,見到軍醫安道穀正拿著小碗小勺在喂周莫喝米湯。
又胡謅著回答了周沈慎一些問題,然後烏步昂就佯裝關切地建議:“殿下昏睡太久,身體虛耗,熬製米湯時可加一些滋補顧氣之物,若有那能回陽救逆的丹藥,則更有奇效。”
“救逆?”周沈慎一聽就似受了啟發,問安道穀,“我記得陛下曾賞了一顆救逆丹給四哥,在哪呢?四哥都這樣了還藏著掖著做什麼,快拿出來給四哥救命啊。”
“……”安道穀沉默了一會兒。
“回稟副隊,陛下賞賜的那顆救逆丹,已經……沒有了。”
沒有了。
既然周堯皇帝隻給周莫賞賜了一顆救逆丹,那就真沒有了。
因為成雪融已經吃了!
唉,可惜啊,還以為還有救逆丹呢,正想著誆出來然後移花接木地弄一顆出去給成雪融續續命呢。
“沒有了?”周沈慎奇怪地看著他昏迷不醒的四哥,“四哥平時不是連藥膳都不愛吃的嗎,怎麼轉了性了,沒事就吃救逆丹?”
“難不成……”周沈慎想到了什麼,麵色一變,“是四哥受過什麼傷不成?”
“誰敢傷他?”這煞神說風就是雨,頓時暴怒,揪著安道穀的領子就問:“說,是不是姓辛的那個女人刺傷了四哥?”
“不是,不是……”
安道穀嚇壞了。
都不知道第幾次被周沈慎揪著領子大吼了,安道穀表示還是無法坦然麵對。
“副隊放心,殿下沒有遇刺,沒有受傷……”
“放屁!”周沈慎罵,指著周莫肋下,“你睜眼說瞎話是不是?上次那個牛鼻子老道不就用匕首刺傷我四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