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鵬有個至投契的朋友,名喚李全忠,自小相契,二人極為合意,勝於同胞兄弟,後聞他上山學習工夫,是以生疏,後又聞他代友報仇,高搭擂台,意欲一會,無奈有病在身,未能相見。及雷大鵬擂台送命,十分傷感,欲為他報仇,奈雙親在堂,未能輕動。今父母去世,便想前往新會城,搭下擂台,看胡家可有人出來,待至百日之後,得恥笑新會之人。於是吩咐家人看守門戶,帶同十八件兵器,一路往新會城而來。因為他自小拜雷老虎為師,且又得李小環教習,學得一對十餘斤之極刀,又善使一對如拳大的飛陀,俱有神出鬼沒的手段,且渾身養得如鐵,兩臂有幾百斤之力,生得身材矮小,人都叫他鐵臂子,故待著自己的本領,欲與雷家翻雪此冤。

到了新會城,無有相識,如何擺得擂台?想起父母在日,與一個黃守備極其要好,今他作了新會城守備,何不投奔他處,出個長貼標題,並請兵丁把守擂台,豈不壯聲威?立定主意,一路來至城中,投店安歇一宵,即問了店主道路,投奔守備衙門而來。寫了一個世侄的名帖,煩門上人傳了進去。不一時便請了進去,於是整衣步上花廳,向黃守備拜了,起來站立一旁。那守備黃國安開言問道:“賢侄到此何為?”全忠道:“叔父大人有所不知,小侄自幼與雷大鵬結為生死之交,他喪在胡惠乾之手。小任十分痛恨,時刻不忘,欲設擂台與友報仇。”說罷淚如雨下。黃守備答道:“小事何必傷感,明日命他們搭了擂台,扈從兵勇,任從賢侄所用。”全忠稱謝不已:“若得如此,生者銜恩,死者感德於地下。”黃守備吩咐備酒肴與全忠接風,飲至夜深安寢。

次日,守備吩咐眾兵,著人高設擂台,要有寬闊地方,搭起三丈高的擂台,台旁又搭一座壯丁廠,擺設五色兵器,選了三四十名精壯兵丁把守,十分威勇。台上橫額寫“泄憤台”三個大字,兩旁掛上一聯五言對雲:

試吾新手段,報友舊冤仇。

台左又掛了一張告示道:

新會營守備黃,為曉諭事,照得李全忠,乃義氣深重之人,為雷大鵬

之仇未報,故特到此報仇,而雪友恨。倘有胡惠乾子侄親戚等,不妨上台

比武,二家生死不追,並不許帶兵械,拳腳相交,無論諸色人等,皆可上

台比試,惟儒釋道三教不得上台,如過百日之外,無得異言。有與胡惠乾

相交好者,亦不妨上台比一比,先此聲明,拳腳之下,勢不容情,各宜知

悉,無違特示。

年月日實貼擂台榜黃諭

過往人等,未曾打過擂台,十分喜悅,攜友帶親,到城觀看。擺賣雜物的,猶如出會一般,十分熱鬧。再說李全忠擇定八月初十日黃道吉日,正好開擂。是時中秋天氣,極為涼爽,到了此日,全忠打扮十分威猛。見他頭包青縐軟包巾,身穿湖縐夾袍子,紅錦小戰襖,內藏護心鏡,下著綠小夾套,足踏多耳麻鞋,一路乘馬,跟著守備到擂台而來,眾兵勇迎接守備,在廳坐下,移時,守備去了。李全忠來至台前,將身一縱,早已上台。看的人伸舌道:“有如此縱跳之力,怪不得來設擂台。”看他在台上將手一拱說道:“小弟是本府人氏,因與雷大鵬有生死之交,他因與胡惠乾比武,被用暗器傷了性命,至今冤仇未泄。故今到此,倘有胡惠乾親屬,無論諸色人等,皆可上台比試。不許暗藏兵器,拳腳相敵,如無能者,不可上台,恐枉送死。因拳腳交加,實難容情,諸君諒之。”

說罷脫了縐袍,坐在台中,看的來往之人,擁擠不開。日至西下,無人上台比試,隻得收拾下台,仍舊往守備衙門處來。國安道:“賢侄今日上台,打傷幾個凶命?”全忠道:“半個也無,想此地都是無能之人,故不敢上台。”守備亦是個好勝之人,聽了此言,暗自歡悅,稱道:“賢侄先聲奪人,故眾人不敢上台比試。”於是置酒款待。明日,全忠辭了守備,又往擂台而來,揚威耀武,上了擂台,依前又說一番,見無動靜。一連十餘日,皆是如此。看的人心急,漸漸稀少。